郑远臣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像思春的老猫,平素严谨干练的神情此刻显得有些疲惫,眉头消不去的皱痕被眼角的红晕衬出了非同一般的味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异常烦躁。
每次回到这里,都不好过,看着熟悉的一切,就会想起加洛,想他趴在床上翘着脚丫啃饼干的样子,想他坐在窗台支着画板对远处的景物描摹的样子,想他眯起眼睛贴近自己露出一脸坏笑的样子……像自虐一样,一遍遍反复回忆,但想到那些早已过去,并再不回来,心情就无以复加的糟糕,他现在明白了,这种情绪叫做爱情。
如果早一点懂的话……会怎样呢?
他侧头苦笑,随手把花洒打开,把沐浴露倒在地上,让热水冲打着地面,看着沐浴露转瞬化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白色泡沫。
那段时间,他用的就是这个味道这个牌子的沐浴露,柠檬味。
郑远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甩了甩头,味道对了,感觉却不对,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他的加洛,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从无意中撞见他在g-face熟稔的与客人笑闹周旋开始,他的加洛,小猫样的加洛,红着脸问“怎么弄”的加洛……就在他心里碎成了无数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承认,他是有问题的,在这方面他很冷淡,甚至可以称为精神洁癖。
他从不看那种调剂生活的上不得台面的音像制品,他对但凡是单身男人就耳熟能详的网站名称一无所知,走路他目不斜视,他能抵御一切来自花花世界的诱惑,即使在招待客户的声色场所里,他也能坐怀不乱,那一笔又一笔堪称完美的合约里有一大部分功劳源自他时刻保持清醒的习惯。
近年来最年轻的企业家,这是商务杂志对他的评价。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的目的和动力到底是什么。
将浴室的门关紧,把浓郁的柠檬味道禁锢在自己身周,闭上眼,少年的面孔就在一片无际黑暗里浮现出来,抚上早已坚挺的部位,把欲望放逐在幻象里,“小洛……”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在他们共同居住过的地方,就像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夜晚,谁也看不清谁,鼻中缠绕着彼此呼吸的夜晚。
他还记得加洛是怎么样一步步打破他的防御的,少年柔韧的腰肢在他手臂上蹭呀蹭,鼻子里哼哼着:“哥,我好难受……我们一起吧……”同时一只手试探着伸进他的内裤,那一瞬间,停留在脑子里的只有少年特有的体香和鼻音过重的哼哼声,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也撩开怀中人那层薄薄的内裤时,所接触到的,那种火热细腻的触感,以及那明显一震的动作。他知道自己的技巧有多糟,可是加洛明显也没比他高明到哪去,但就是这样相互小心的试探着,撩拨着,抚弄着,也激起了从没有过的欢愉,黑暗里做贼一般的忐忑,和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欲望都在那一刻,得到释放。
郑远臣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少年在自己手中喷薄时,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和闪闪发亮的眼睛,那么对方眼里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呢?
那一刻,再没有人比他们更亲近。
都说男孩的第一次给了自己的右手,左撇子除外,那么,他们的第一次,算是给了彼此吧?
倚靠回忆达到高潮的男人是废物,紧抓着过去不放的男人是傻瓜。
郑远臣看着濡湿的手,无奈的垂下头,把手放在热水下冲淋,看白浊的液体混进泡沫里,然后一同流向下水道。
他是彻头彻尾的废物加傻瓜。
他废物到已经几个月了还是找不到加洛的一点消息,他傻瓜到加洛向他表白时他却当众给了他一耳光。
他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误会,只是谁也没能静下心来把这误会理顺。
那段日子,每个周末他都要回到这里,像上瘾一样,坐在公车上一站一站的数着站牌,看着渐次掠过的熟得不能再熟的风景,就恨不能一跺脚就站在那栋小破楼下面。
窄小简陋的房间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还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他原先的那栋华丽得没有人烟的房子只能算作模型。
他提出想要替加洛付房租,但是都被狠狠的回绝了,他知道加洛一直有在打工,但具体做的什么却不清楚,但这孩子对于画画的热爱却是一天强过一天。
时间就在打打闹闹与亲亲握握中飞快的过去了,他们纯洁得连接吻都不曾有,即使用手为对方抚慰也要先关了灯才行,即使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神交汇的一个刹那,还会各自脸红心跳。
加洛像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小猫,总是精神奕奕的活动在他周围,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哪个学生又捅娄子啦,又要到摸底测验啦,今天语文老师的发型从地中海切换到一边倒啦,等等等,当然,都是加洛在说,他在听,比起加洛的活泼好动,他更像一只体型庞大却温顺安静的犬,默默欣赏小猫的活力,只有在对方不满时,他才会给出一两条评价或建议。
郑远臣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像思春的老猫,平素严谨干练的神情此刻显得有些疲惫,眉头消不去的皱痕被眼角的红晕衬出了非同一般的味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异常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