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黑的天,想做些什么都顺理成章,但许是司滢自荐枕席的笑容太生疏,又许是当男人的压根没那份心思,总之她才扒上他的肩,就被他带到怀里把头摁住,熄烛睡了。
司滢挣扎两下,奈何腰被他的腿架住,难以动弹,遂无奈放弃。
三日婚假迭眼便过,到第四日,谢枝山回了衙门上值。
这期间司滢掰着手指头数,然而夫婿好似又变回那个无情无欲的谢菩萨,连她也被迫清心寡欲,同他纯洁地躺了好些天。
这期间最多亲嘴,除了洞房那夜,俩人再没有实打实亲热过。
马车上他说慢,那会儿她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哪知道他一慢,就慢得人上火。
司滢暗里着急,但始终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更没寻到奏效的法子。
焦灼之中,就这么过了好几日。
这天上午,齐湘和祝雪盼来了府里作客。
正是秋风好时节,几人边逛园子边说笑,没多会儿,顺理成章提起祝雪盼的婚事。
也不算新鲜事了,司滢跟齐湘都听过,与她正在议亲的郎君姓方,父母早亡,是长公主一手带大的。
“听说合过八字了?”齐湘问。
“还没,但长公主昨日赏了钗。”祝雪盼绞着手说。
家里长辈赏过钗,事情就差不离了。
“相看这么久了,昨日才赏的钗……”齐湘想了想:“长公主是不是刚从青城山回来?”
祝雪盼点点头:“青城山那边,长公主每年都去的。”
几人走到水榭,挂了帘子下来歇脚。
齐湘问:“是去看曾太妃和睿小王爷吧?长公主殿下真有一颗善心。”
这话招来祝雪盼的笑:“什么小王爷?人家也十五六了。”
齐湘尴尬地拍了拍脑门,再比了个半人的高度:“他和曾太妃离开燕京太久了,我印象里,他还是这么大点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
司滢正给递着茶,闻言诧异了下:“是不爱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不会说,那会儿都偷偷喊他哑巴皇子,听人讲话也慢半拍,性情孤僻,特不爱搭理人。”齐湘接过茶盏子,又去问祝雪盼:“听说他出家了?”
祝雪盼说没有:“跟曾太妃一样,带发修行。”大小也是个王爷,怎么会允许出家。
又叹说:“曾太妃也挺可怜的,当年胎坐得不稳,躺了半年才生下皇子,哪知是个哑的。我记得我祖母提过,说那会儿曾太妃和太后走得近,妃嫔里头数她二人关系好,因为这个,睿王爷和谢大人还伙着一道玩过。”
按那位睿王爷的年纪,司滢略算了算,跟她夫婿差出好几岁。要说一道玩过,除非是怪人都喜欢和怪人作伴了。
再上了些点心,齐湘揭盖喝了口茶,咦一声:“这茶怎么有股荔枝味儿?”
司滢指了指骨碟里的果子:“拿荔枝皮烘的,还合口味么?”
祝雪盼手快,已经尝了两口,直说香沁,回甘也足:“谢大人可算捡着了,娶了位贤妻,连茶都能烘出果香味儿来。”
司滢笑了笑:“他不爱喝这个。”
任上事忙,还是浓茶提神。
水榭风景好,视野也佳,左右是碧波,前后又是曲折的廊道,有种蜿蜒的美感。
几人坐着言笑阵阵,过一会儿,谈及已降位为贵人的庞氏来。
算算日子,这位也快解禁了。
“以前那么张扬的性子,栽了这一回,也不知出来后会不会收敛些。”
祝雪盼喝着茶,随口提道:“不过淑……皇妃娘娘也是大度,被庞氏一个后来者居上,又受她陷害,还能去御前替她说话求情。唉,这份肚量真是没得说了。”
不过经由这二位的事情也能看出来,在后宫里头,娘家无势不行,没有男人宠爱不行,有男人宠爱没有子嗣也不行。
对许多女人来说,那里头真不是多合适的归宿。
齐湘拈了块酸枣糕,视线眺过去:“照你这么说,皇妃娘娘倒是集齐了所有。”
祝雪盼认真点头:“那可不?她膝下有个皇子,如今受陛下的宠,国公府也跟着沾光。虽说府中子弟资历不高,但在各槽经营上几年,府里权势慢慢也就积累起来了。”
司滢递来新的果子,齐湘笑着说了句有劳谢少奶奶,司滢也还嘴说:“陆少奶奶客气。”
“陆少奶奶……”祝雪盼拉着舌头跟了一句,视线落在齐湘身上,促狭起来,暧昧起来。
哪知齐湘是个不寻常的,一瞟回去:“想问圆房没有?没圆,他不|举。”
语不惊人死不休,祝雪盼跟司滢对视一眼,惊讶地捂住嘴。
司滢手里正捏着个没剥的荔枝,果顶浑圆,龟裂的纹脉在掌心滚动,不很硬,微韧。
她房里那位倒是举得起来,但也就那样,再没别的动静了。
蓦地心又一跳,这该不会……是另一种的毛病?
正自己吓自己时,肩头被齐湘撞了下:“对了,你跟泉书公主不是挺好的么?”
司滢迟迟地啊了一声:“泉书公主?怎么了?”
“你没听说她最近干的事?”齐湘提醒:“你夫家表弟,那位袁小郎和姑娘相看,被公主给搅和了。”
原来是这事,司滢点点头,也忍不住笑起来:“听说了。”
据说公主还和袁小郎有定情信物,早就心意互通,一心要招袁小郎当驸马。
祝雪盼最近被拘在府里,这会儿才听她二人谈及新鲜事,听罢,又惊又羡地喃喃道:“北坨的女儿家,可真豪迈啊。”
……
提起袁府,第二天这家子人就来了。
要说这回相聚的原因,本是干娘沈夫人快要回武昌,所以拢到一处吃了回饭。
可不同于往日的和气,这餐饭吃得让人不大舒服。
先是袁逐玉,出现时素面素服,嚷嚷着要出家做姑子,因为这事在饭桌上同她爹吵了一架。而袁大人像个炮筒子,跟谢枝山也有了几句争执。
要说争执,不如说是袁大人阴阳怪气的嘲讽。
大意是谢枝山如今有本事了,天子近臣年轻有为,不靠太后也能平步青云,但他这个当姑丈的却差远了,连这回留到朝中任职,也是自己老脸慢慢求来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满意谢枝山没出手相帮。
丈夫这样埋怨娘家侄儿,袁夫人脸都气垮了,立时便斥了好几声。
要换作以往,袁大人早就蔫了,但这回他抻着脖子回嘴,把袁夫人气得直发抖。而袁逐玉则趁人不注意,扭身出了饭厅。
好好的闹成这样,作为主家又是同辈人,司滢追出去安慰袁逐玉。
袁逐玉撕着帕子,眼里两层泪花:“我就要做姑子怎么了?我还作不得自己的主了?告诉你们,我庵子都看好了,就去白雀寺,到日子了就去!把我惹急了,我嫁和尚!”
这话就太过了,司滢试图劝她:“五姑娘……”
“那个泉书公主也是死皮不要脸,到我家赖着不走,非央着说要嫁给我哥。”袁逐玉压根听不进别人的话,红着眼一径倾吐。
“你不知道她有多烦人,我说她一句她回我三句,说不过我就哭,吓得我哥都不敢出房门,简直无状透了!”
“听说过强娶的,还没听过强嫁的!就算长公主当年择婿,人家也没有强迫过驸马!”
司滢听了一耳朵牢骚,末了,袁逐玉擦干眼泪:“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可怜我,那是我自己选的路。反正家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去修行,要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