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个个都对他这般的命运倍感不公,除了世子自己。
他从不会把情绪拘泥在这种无用的怨愤中,世子说:“有那功夫,做些什么事不好?”
或许心知生命短暂,才更加珍惜每时每刻。
但最近,世子慢慢变化了。旁人或许觉察不出,但季轻每日与他相处,发现世子如今也会偷闲半日,也会在窗下看云卷云舒,甚至给姜大夫的回信准备了一个锦盒,无事便会翻看。
正是因为康复痊愈了,未来变得可以期许,才会这般吧。
如果可能,季轻真的希望世子能够得偿所愿,与姜大夫修成正果,夫妻恩爱,长长久久。就如同戏文里所唱的那般,苦尽甘来,幸福余生。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季轻心情有些沉重,但他也知道,拖延是没有意义的。
去见世子时,还没说话,世子便制止了他。
“你去歇着吧。”世子的声音有些惆怅,他是通透的,即便季轻还没说什么,从他细微的动作、神情,加上推测,已经大致知道了怎么回事。
顾休承垂着眼想,应当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但不知怎的,当下,并不十分想听。
季轻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放在世子手边的案几上,低声道:“这是姜大夫,不,是殷姑娘给你的信。”
说完,便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世子看着那封信,从季轻对她称呼的转变上,也能推测出一些可能。
投在窗棱上的日光渐渐偏西,至掌灯时分,小厮端着一碗浓黑汤药来,世子捏着鼻子喝下,习惯性拈了一块蜜饯,用那甜味冲淡口中的苦。
原本,他没这般矫情的,多苦的药都吃惯了的。
偏偏那人说,吃完苦药,必要补些甜的,才能好受些。
世子一连拈了三四块蜜饯,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泄愤般地咀嚼起来。小厮来收了碗,见他眼尾通红,双拳紧握,心中一惊,却也不敢多言,躬着身子退出去了。
世子平复了许久,再次看向案几上的信,将它拿起来,拆开。
“识君幸甚,望余生平安顺遂。”
什么啊,这副老死不相往来的语气。
世子瘫靠在长榻上,用那信笺盖住脸。鼻息间是浓浓的墨香,掺杂着隐约的药香,熟悉又陌生。
“季轻,季轻!”
他猛然坐起身,信笺飘飞下来,被他一把攥住。
季轻匆匆进门,见到的便是他家世子一脸深的神情,良久,才听他说:“去给我阿姊说一声,大郎生辰宴,请殷姑娘去做客。”
季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