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了他们,这些人能早些得到安稳吗?
初念冷冷一笑,倒也不必把自己的目标定得那么高尚。她就是要让皇甫氏覆灭,没了皇甫氏,父亲就能活。
而她的父亲,殷处道,才是真正将百姓生死存亡放在心中的好官。
想到这个,她的心中涌现一阵骄傲。前世,正是知晓这一点,她才会继承父亲的遗志,设法放走太子,让他得到一线生机,带领南边的旧部,对皇甫氏的霸权发起最后的攻击。
不论那时的结果如何,这一次,但愿能有些不同。
初念怔怔地看着窗外,车辕一转,他们来到一个陌生的街道,目之所及都是低矮的围墙,街边的流民倒是少了。初念正想放下帘子,却忽然瞥见一条长长的队伍,是流民的队伍。
那些人面色都不大好,携老扶幼,却乖乖地排成长龙。手里没有拿碗,应该不是去领粥的,初念便开口问车夫:“这些人在做什么?”
车前的视野更开阔些,车夫抬头看了看,回道:“最前面有个桌子,有个大夫在为这些流民看病,应该是义诊吧。”
初念心中一动,说:“你找个地方停一下,我看看情况。”
车夫看了看周围嘈杂的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悄悄地将马车停了下来。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初念没下车,只是在车内看着。
那些流民一边排队,一边在交谈,偶尔有从别处闻讯赶来的流民,在焦急地询问情况,从他们的交谈中,初念大致了解了这所谓的“义诊”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位为流民看诊的老大夫,也是因为家乡战乱流落京城的。好在一路奔波,安全地抵达京城,为了给一家老小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他租赁了一处粗陋房舍,全部身家当作房租交付出去之后,他便身无余钱,只好重拾就业,打算行医救人来赚些银两。
然而,京城人家都有惯用的大夫,谁会信一个外来的流民?老大夫无计可施,只好孤注一掷,挂出“一文钱看诊,看不好不要钱”的招牌。
这下子,倒是吸引了不少病患。一开始,老大夫看好了不少病人,一文钱虽少,积少成多,眼看着一家人的口粮有着落了,却不知怎的,越来越多的流民上门排队,却没一个付诊金,都说他的方子没用。
于是老大夫每日从早到晚的接诊病患,忙得不可开交,竟然颗粒无收,慢慢的,人也变得佝偻了,甚至心生退意。但那些流民却不放过他,每日堵在他门口,催着他去出诊。
一文钱看诊,不知不觉,变成了免费看诊。老大夫却无可奈何,他不看诊,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一家老小。
初念正觉得此事蹊跷,便听见一个新来的流民问道:“是在这边排队吗?让前头那个老头看完病,就能去济仁堂领半块馒头?”
立刻便有人打断他,说:“你小声些!”
原来,老大夫的一文钱看诊行为,得罪了附近的医馆济仁堂,抢走了他们的不少客源。那济仁堂掌柜的便心生歹意,想出了用半块馒头收买病患的主意,叫他们一面去老大夫那边去排队,一面说他的方子不管用。
看病不必给诊费便罢了,还能白得半个馒头。得到消息的流民全来了,每日将老大夫的摊位围得水泄不通,如今竟自发地排起队来。
春妮靠在初念身边,也好奇地向外张望,看着这排队的长龙,忍不住道:“这济仁堂发馒头给流民去祸害这个老大夫,不也是白亏钱吗?我看就是损人不利己,感觉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