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说,身边的李大夫颓然叹息。
这么多天下来,他也早就看清了,是自己莽撞行事,初来乍到便得罪了同行。一开始,他还试图跟着人去济仁堂找那坐堂大夫讲道理,却被拒之门外,连那济仁堂的门都进不去。而这些流民,光脚不怕穿鞋的,根本不跟他讲道理,时间久了,他也就放弃挣扎,好在也不是所有病患都为了这一文钱昧良心,总有那么几个人能老老实实的给诊费,其余的这些,权当自己做好事了。
那病患以为自己这般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总归要怕的,却见初念神色自若,转头指了身后两名护卫,道:“劳烦两位大哥去济仁堂,把他们的坐堂大夫请来。”
说是去请,眼神却很冰冷。两名护卫立刻就懂了,那济仁堂的大夫,是无论如何,不想来也得来了。
济仁堂果真不远,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个护卫便催着一个中年大夫,连滚带爬的往这边走来。
流民们见这副阵仗,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是好奇地围拢过来,纷纷想看这一文钱和半个馒头的热闹,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转折。
那大夫被个凶神恶煞般的护卫请来,不知缘由,心中惶恐不安,结果来了李大夫的摊位,得知这些人请他来只为了给那病患作证,心神便安定下来,脸上浮现傲然的神色。
初念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指着先前那病患问他:“这人的腹绞痛分明已经被李大夫治好了,他却说有你能作证,根本没治好?”
那大夫便捋了捋下颌的短须,眯着眼道:“生病又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还会说谎?病人说没好,那便是没好,有什么好值得怀疑?”
初念冷笑一声:“济仁堂百年行医,如今的大夫连病人有病没病,康复得如何都不能判断了吗?这般的水准,如何在京城立足?”
那大夫急了,看向初念:“你这小娘子,怎的血口喷人?”
初念便道:“那你便诊断诊断,这人到底病情如何?”
那大夫睥睨她一眼,冷冷道:“你这小娘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回家绣花扑蝶去。医术的事情很复杂,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伸张正义的事情。”
初念淡淡地说:“恐怕这事儿,我还有几句发言权。”
那大夫见她神情笃定,心中暗道:这莫非是什么权贵家的女眷不成?若真是这样,倒得罪不起,但再怎么权贵,医术不通,也好糊弄。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些微笑容来,问道:“不知小娘子是……”
初念平静地报出家门:“我姓殷,家父殷处道,本人粗通医术,在东城开了一间医馆,名叫益善堂。”
那大夫闻言大惊失色,颤颤巍巍地问:“益善堂殷娘子,可是,治愈赵国公世子的那位?”
初念点头道:“正是。”
那大夫心中叫苦不迭,今日是什么运道,遇到这么位神仙?听说殷娘子是靖王妃座上宾,京中权贵为了她手里的一副药丸能抢破头,多少人为了求她诊治排队到半年之后,这般的人物怎么会跑到南城的流民堆中来?那大夫不禁有些怀疑,但眼前的女子跟传言中的殷娘子样样都对得上,加上她身后随行的那些护卫,个个人高马大,看着就十分不好惹,若是寻常女子,却也没有这般的阵仗。
那大夫便谨慎地说:“那我,便帮他诊断诊断?”
初念起身,将椅子让给他。
那大夫如何不知,眼前的病患吃了李大夫开的药方早就康复了,此时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想想法子。
初念却半点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诊治。那目光如针扎般,倒叫济仁堂的大夫冷汗都冒了出来。
半晌,那大夫终于松开了手。
他还没开口,初念便扬声道:“这位先生是济仁堂的坐堂大夫,百年医馆,说话可得负责,否则坏了口碑,后果可能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