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泽气息长长短短,沉疴已久,他此时也是强撑着精神。

“……你恨我?”

临到死,有些事情才看得比较透彻。

蒋中泽发现自己死前,想见的人不是蒋寻州也不是李闻芳,而是这个他又恐惧又骄傲的儿子。

虽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确实也想从他口中得到一句“不恨”和“原谅”。

“这还用得着说?”蒋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从你接回李闻芳母子的时候,从我妈死的时候,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我有多么厌恶你。”

蒋中泽呼吸越发急促和艰难。

他向着蒋祁的方向伸出手:“你、你……”

蒋祁撇了他一眼:“我当时看着她咽气,现在代替她看着你咽气,她一定会很欣慰吧?”

纵然他母亲在他面前表现得那般大度,留下的信件都告诫着他不要恨他的父亲,纸上还明晃晃的写着“他只是犯了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

但她眼神中偶然划过的冷意,以及死前的绝望和痛苦,期待和嘲讽,全都没能逃过年仅四岁时他的眼睛。

蒋中泽情绪波动很大,导致监控着他的医疗器械全都嘀嘀嘀发出警报声,护士和医生蜂拥而至,蒋祁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着脸离开。

蒋老爷子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又跟着看了一眼正在抢救中的蒋中泽,半是叹息、半是惆怅的说:“你现在后悔了吗?”

蒋中泽脑海中一片血色。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但这件事情他醒悟得太过缓慢,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蒋祁从医院出来,脸色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风,他闷头在夜色中直接上了车,在汽车的轰鸣声中,他驱车赶回了叶芝芝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