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机将货给扣下,八成是想从中捞些油水罢了。
元瑛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冷笑了声,回过头与云乔嘲弄道:“看来,这漕运司是换人管了。年节时的礼白送,如今这是新官上任,要寻个由头找我家张手要钱呢。”
云乔生意刚有起色时,不晓得这世故道理,还曾为此吃过苦头。
到后来明白过来,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每年也得捏着鼻子给地方官送年礼、寿礼,省去麻烦。
各处人情世故相仿,只不过小城小镇的地方官胃口小些,而这京城的漕运司胃口大些。
但也没料到,这位上任的新官,胃口竟会这样大。
元瑛按着给从前那位的旧例,取了银票,让人拿信封装了送去。吴伯依言照办,往码头附近的漕运司去登门造访,许久之后方才回来,愁容满面的,袖中依旧拢着那信。
云乔看得眼皮一跳,不由得叹了口气。
方才元瑛拿银票时她已是看得肉疼,感慨京城不愧是京城,却没想到那么大一笔钱,竟还入不了这京官的眼。
元瑛也有些吃惊,随即又难免恼怒,气笑道:“这位新上任的漕运使是哪位?好大的胃口啊。”
“是宋家长房那位爷。”吴伯这一趟也没白跑,倒是打听到一些,“上月初调到了这漕运司来,听人说,立了新规矩……”
这新规矩,指的显然不是政绩,而是众人心照不宣的潜在规则。
元瑛是个直性子,向来不耐烦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她接手自家的生意,宁愿天南海北地跑,也不愿留在京中跟人打交道。
如今一回京就摊上这事,顿觉心浮气躁,不耐烦得很。
“先别忙着生气,”云乔看了眼天色,执着折扇替元瑛扇了扇风,问道,“你这船上的货,可是着急要用的?”
她话音里带着一贯的温和从容,清风徐来,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些烦躁。元瑛在心中将货单飞快地过了一遍,答道:“还好。也就有十来匹浮光纱,裁制衣裳要用到,需得月底交付出去。”
云乔算了算日子,松了口气。
“今日时辰已晚,再让人往漕运司去,怕是见不着这位宋大人了。”云乔同她分析道,“且这次再送礼,得算准了送才行。若是少了,怕是会认为你有意轻慢;若是咬咬牙多送了,今后就不好办了……”
毕竟,一旦开了先例,今后就都得依着这个数给了。
元瑛清楚这话没错,拧着眉,将心中的不耐按捺下去。
“那就先回家去,等这两日把漕运司的行事打听明白了,再做打算。”元瑛吩咐道,“留两个行事稳妥的,在船上好生看护着,有事随时传消息回家……”
叮嘱完,她便拉了把云乔的衣袖:“这些烦心事先放一放,快随我回家去吧。我娘一直很想见见你呢。”
云乔与元瑛是在四年前机缘巧合相识的。
那回是元瑛头一回出远门,在平城自信满满地谈了笔生意,结果险些中了人的圈套。若不是云乔提醒了一回,怕是要赔上不少银钱。
两人的性情很合彼此胃口,一见如故,自那时起便多了些生意上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