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并没劝虞冉起身,也不在乎裴承思过来之后见着这副情形,向后靠在软垫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两人心照不宣,都在等着裴承思的到来,可他却迟迟不来。
梁嬷嬷在殿外候着,听了侍女的回禀后,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紫宸殿的内侍说,圣上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侍女颤声道,“叫您便宜行事。”
裴承思深知云乔性情,清楚她不会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梁嬷嬷却没这个把握,急得团团转。
及至殿中的动静后,也顾不得太多,立时快步进了门。
见虞冉有气无力地伏在地上,一旁的座椅被她撞得偏移出去,梁嬷嬷立时就荒了,忙不迭地叫人去请太医。
云乔端坐在那里,由着侍女们将虞冉扶进内室歇息,并没阻拦,只是有些不耐烦——
怎么裴承思还没过来?
“皇后娘娘,您这又是何必?”梁嬷嬷的脸色难看起来,说话时,也不似先前那般谨慎,端出了先前教导云乔时的架子,“纵是有再多不满,您可是六宫之主,合该以皇嗣为重……”
云乔挑了挑眉:“我可没罚她,是她自己要跪的。”
“若宁嫔今日真有个好歹,您要怎么给圣上交代?”梁嬷嬷质疑道。
“在这之前,他得先给我个交代才对。”云乔毫不示弱,反问道,“嬷嬷最喜欢说‘规矩’,那你倒是说说,此事合规矩吗?”
梁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此事明明白白,非但不合规矩,甚至压根不合礼数。只是看在皇嗣、看在虞家的份上,她才会这般回护着罢了。
“要我学规矩、学诗书礼仪,还要我端庄持重,可转头来,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云乔站起身来,笑了声,“什么规矩礼仪,什么皇族世家,都不过是骗傻子的玩意罢了。”
梁嬷嬷被她这话骇得目瞪口呆。
云乔却没再停留,径直离开。
她来时,想质问裴承思与虞冉,想刨根问底,捋出来龙去脉,如今却什么都不在乎了。
裴承思与虞冉有何旧情,又因何“旧情复燃”,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离了栖霞殿后,那不适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云乔按着胸口,终于觉出些不对劲来。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因着裴承思藏污纳垢而恶心,可这反反复复的干呕,像极了方才虞冉孕吐的模样。
这一想法才生出来,云乔便将自己给吓住了。
自从知道除夕夜的事情后,她便一直刻意不再想自己与裴承思的接触,可眼下这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却十分真切地提醒着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若她当真有孕,必然是在虞冉之后。
想明白这一点后,云乔再也忍不住,扶着玉液池旁的垂柳,难以抑制地作呕起来。
宫人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年嬷嬷见此,快步上前来,关切道:“这是怎么了?若不然,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不要。”云乔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后,她放缓语气笑了声,“只是见过宁嫔,觉着恶心罢了。”
年嬷嬷立时噤了声。
此事关系圣上,皇后敢说,她却是不敢接话的。
“你们在此候着吧,本宫想独自走走。”云乔拂开年嬷嬷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及至走远了些,云乔颤颤巍巍地抬手,覆上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她不敢请太医来看。
若一旦坐实了,那今后的事情,就更由不得她来掌控了。
就好比当初裴承思一道圣旨,她就算心中有诸多不满,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入宫。若她腹中真有个孩子,那此生都注定会被绑死在宫中。
早些年,云乔曾想象过自己与裴承思的孩子。
最好是才学随他,性情随自己,不求多富贵通达,只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
她会很爱孩子们,悉心教导,等到白发苍苍时,与裴承思院中的桂花树下乘凉,子孙绕膝……
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