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冉向来心细体贴,又柔情似水,将人伺候的无微不至。
裴承思知道,自己今夜应该留在栖霞殿,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云乔,想她如今究竟是在难过还是生气?
这些日子以来,裴承思不是没后悔过除夕夜之事,因与云乔争吵后的—时意气,致使覆水难收。
虞冉有孕,与云乔之间便彻底没法粉饰太平,只能将错就错,在其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册妃嫔,是为了不让孩子向他早年—样流落在外,徒增变故;也是因着朝臣催促良久,借机纳重臣之女收拢势力。
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了往云乔眼中揉了沙子,狠下心来不闻不问,但又始终做不到彻底割舍。
就算是在朝局政务上,他都未曾如现在这般优柔寡断。
虞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欲言又止。
直到梁嬷嬷进门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老奴遣人往太医院问过,并没查着皇后娘娘有何抱恙之处,倒是那您来时撞见的那内侍……”梁嬷嬷话音里透着些难以置信,“据太医院所说,是要了红花等物。”
她话音刚落,虞冉当即变了脸色,捂着自己的小腹,惊慌失措地看向裴承思。
裴承思眉头紧皱着,低声自语道:“她要做什么?”
虞冉却是看得心都凉了些。
她着实没料到,就算到了这般地步,裴承思竟然还是信着皇后,不曾疑心云乔要谋害皇嗣。
“去清和宫问……”裴承思还没说完,便改了主意,倏然起身道,“朕亲自过去看看。”
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虞冉想要劝阻,可还没想好说辞,裴承思就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裴承思并没乘肩舆,大步流星地走着。
就算刨除感情,他对云乔人品的信任也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并不信她会想着对虞冉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可那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时间毫无头绪,也不敢深想,等到进了清和宫后,见着正殿大门紧闭,宫人们都远远地候着时,眼皮跳得愈发厉害。
“皇后呢?”裴承思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在房中,”宫人们跪了—地,颤声道,“娘娘说,未得允准,谁也不能入内。”
宫人们不敢违背,裴承思却没什么顾忌。
他快步上前,手搭在房门上时,竟莫名生出些惧意来,犹豫片刻之后,这才推开了门。
眼前的—切叫他愣在了那里。
云乔靠着座椅,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面色苍白如纸,冷汗将鬓发打湿,就连微颤的眼睫上都沾了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天青色的衣裙如水般铺开来,洇开的血迹如点点红梅,格外靡丽。
觉察到开门的动静后,云乔抬眼看了过来,眼眸如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被风吹得跳动的烛火,却并不映着他。
她目光涣散,再不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傻子了。
裴承思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