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怎样都是好的;不喜欢一个人时,再怎么用心,也总能挑出不是来。
裴承思从前享受过前者,未曾珍惜,眼下跌落泥里,纵然捧着心意来,也只能遭受践踏。
当初他对云乔的漠视,都被加倍还了回来。
刀划在自己身上,才能体会到有多折磨。
覆在琴上的手不自觉收紧,锋利的琴弦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立时涌了出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琴身上。
裴承思却恍若未觉,带着些局促道:“你既不喜欢听……那就不弹了。”
云乔像是被那血色灼了眼,随即挪开目光,拂袖离去。
门外候着的总管太监见了裴承思手上那鲜血淋漓的伤时,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叫宫女取水和伤药来,又要差人去传太医。
裴承思抬起手来,看了眼,神色倦怠道:“不必。”
他浑不在意,常总管却不敢冒这个险,苦口婆心劝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若万一伤筋动骨……”
裴承思回想着方才云乔的反应,漫不经心道:“就当是朕该受的。”
常总管不敢再多言,心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云乔这回出宫,没法像从前那般轻装简行,除了怀玉与青黛外,明面上还带着两个侍卫。
据怀玉说,兴许还会有暗卫随行。
她的态度一日不软化,裴承思明面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暗地里,却防她犹如防贼一般。
裴承思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手掌大权,硬碰硬决计不行。虽说陈景已然答应,将来会为她安排一条退路,但云乔并没将希望尽数寄托在他身上,自己也会审时度势盘算着。
马车停下,驾车的侍卫放了脚踏,恭恭敬敬道:“娘娘,傅家已经到了。”
傅余当初入京后,论功行赏,裴承思见他在京中无房产田地,便额外赏了座三进三处的院落。
但他许多时候不是宿在卫所,便是宿在军营,一直到芊芊出宫后,这住处方才添了些烟火气。
云乔还是头回过来,门房的老仆进去通传,没过多久,芊芊便步履轻快地亲自迎了出来。
与之一道的,还有元瑛。
元瑛与云乔已经许久未见,当即上来亲昵地挽了她的手,嗔道:“你难得出宫一回,竟不去看我?”
云乔一见她便笑了起来,讨饶道:“我想着先顺路看看芊芊,午后再去你家叨扰。”
“这还差不多。”元瑛向她身后看去,目光触及怀玉时不由得愣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这回出来,怎么带了好些人?”
芊芊倒是被提醒了,吩咐门房道:“李伯,请这几位宫人到花厅去,好好招待。”
怀玉与青黛含笑谢过,侍卫们则面露犹豫。
云乔瞥了他们一眼:“只管放心去,本宫不会叫你们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