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便是云泥之别。
再有就是,后宫那位宁嫔不知因何缘故触怒圣上,褫夺封号,降为了最末等的采女,还遭了禁足。
朝堂与后宫,都好似翻天覆地,一时间惹得人心惶惶。
幸而在此之后,便没再生出什么变故。
但朝臣们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位圣上没了以往的温和,待人处事凌厉许多,仿佛大病一场后,脱胎换骨。
就连陈景,在面对他之时,都额外打起三分精神。
陈景缓步踏进暖阁,见着了正在窗边看雪的裴承思。
裴承思身上穿着层层衣衫,却依旧显得单薄。
自病后,无论再怎么调养,就算最好的补品供着,他还是日渐消瘦。
露出的手腕瘦骨嶙峋,肌肤透着病态的白,青紫色的血脉显得格外扎眼。
听到他的行礼声后,裴承思头也不回道:“起来吧。”
话音刚落,又咳嗽起来。
陈景看向那半开的窗,尽职尽责劝道:“外间风冷,圣上病体未愈……”
裴承思却并没理会:“太傅特地求见,想必是有要紧事,只管说就是,不必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口舌。”
“是。”陈景若无其事应了声,这才提起来意。
只是事情还未回完,恰赶上常总管亲自送药,顺道带来的还有一封书信,低声回禀道:“是影卫那边送来的。”
原本漫不经心的裴承思立时打起精神,将药撇在一旁,也没再理会陈景,自顾自地拆开那信来看。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目光复又黯淡下来。
随后低下头,捂着唇,猛烈地咳嗽着,像是牵动肺腑。
常总管赶忙将药送上,恳切劝道:“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裴承思咳了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下,接过药碗的手甚至微微发颤,定了定神后,这才将那苦药一饮而尽。
陈景垂下眼,安安静静等候着。
裴承思再开口时,问的却不是政务,哑声道:“太傅,你同朕说句实话,云乔她……还在人间吗?”
起初,裴承思并不肯信云乔葬身火海。他反复告诉自己,云乔必然是趁他不备,借机逃走了。
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不过是个幌子。
云乔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只是不愿见他,所以千方百计地躲着。
可遣出去详查的影卫一无所获,日子越长,他也就越怀疑自己的猜测。
兴许,云乔当初的确是没逃过……
他对虞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纵、自以为是的制衡,阴差阳错地害死了云乔。
再怎么惩治,酿成的大错也无法回头。
归根结底,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今这满身伤病,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报应。
陈景留意到裴承思看信的反应时,就知道云乔离开之后藏得好好的,并没泄露踪迹。
对于裴承思这质问,他并没慌张,只困惑道:“圣上此话何意?臣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