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的确是虚张声势。
她从没动手杀过人,这念头最初浮现在心中时,骇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认了。”裴承思替她系好披风,若有所思道,“不过我还是希望,那一日来得越晚越好。”
云乔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径自回了房中。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要到京城附近的渡口。
裴承思已经安排好接应的人,一下船,便会马不停蹄地赶回猎场行宫。
他也为云乔想好了身份,只说是自己凑巧遇到,因与先皇后模样相仿,故而带回宫中。
届时,一切都可以回归正轨。
自从被裴承思强行带离,云乔就没睡过安稳觉,这夜好不容易入睡,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不该有的声响。
她立时清醒过来,披衣起身,随后见着了匆匆赶来的裴承思。
云乔此时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嫌隙,低声问道:“是水匪?”
“看起来是。”裴承思攥着她手腕,在船舱之中穿行,“但我觉着,更像是想要我命的人。”
“谁?”
“这可太多了。狼子野心的宗室,没能赶尽杀绝的余孽……”裴承思到了这种关头竟还有心情开玩笑,又额外补了句,“兴许还有你。”
云乔无言以对。
“宫禁森严,他们混不进去,只能在此时打主意。”裴承思攥着她的手收紧了些,低声道,“别怕。”
裴承思并非毫无防备,但事情还是比他预料的要棘手不少。
“水匪”层出不穷,原本该来的援军却迟迟未到。
裴承思神色逐渐凝重,当机立断,揽着云乔上了备好的小船,想要借着夜色的掩映离开。
入夜后,江上起了一层薄雾。
云乔手脚冰凉,抱膝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说不清是因着后怕,还是因着冷,整个人微微发颤。
“是我思虑不周……”
裴承思想要安抚云乔,话说了一半,却听见划船的侍卫飞快道:“他们要放箭!”
裴承思回头看了眼,沉声道:“不要慌,快走。”
不幸中的万幸,今夜月色不好,只要离得再远些就无碍。只是又要拔刀防卫,又要划船,难免左支右绌。
“我来。”云乔挪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声音中还带着颤意。
她少时常在渡口讨生活,水性不错,划船这种事情更是不在话下。若单论技巧,甚至比那侍卫还要熟悉。
云乔强迫着自己忽略那不时射|来的羽箭,压根不去看,只专心划船。
只要离得远些,再远些,就能安然无恙了。
她这样想着。
行将离开时,侍卫中箭落水,小船剧烈晃动了下。
裴承思忽而紧紧贴过来,云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他闷哼了声。
云乔愣了下,嗅到近在咫尺的血腥气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裴承思是为她挡了支箭。
夜色之中看不清伤处,只听他又喘了口气,低声道:“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