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园的主人相继离开了,只留下几个佣人留守。
陈慈恩抢过话头,说:“我就是在槐园出生的,又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时代,槐园对于我来说,就是难以割舍的故园。”
想起了小时候,陈慈恩的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唉!时光不饶人呀,一晃就是五十年,如今的槐园里,只有我和世栋两个故人了。”
槐园,对于陈恩慈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她6岁随父母离开槐园,16岁从省城的圣心女中毕业。
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陈家的另一位故交谷之恒的儿子古嘉诚。
古之恒带着姨太太在省城就职,古太太带着一大家子仍在老家兴州定居,陈恩慈只得离别父母,回到阔别10年的兴州,住进了古家的深宅大院。
谷嘉诚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声犬色马,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
陈恩慈从小在父母跟前娇生惯养,上的又是洋人办的女校,嫁给谷嘉诚之前,除了父亲和兄弟,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心灵纯洁如同孩童。这在谷嘉诚眼里并非优点,而是缺陷,他觉得陈恩慈跟一个白痴差不多,完全不懂得风情,成亲之后,他几乎没在她的屋里睡过几晚,反正兴州城里,从来不缺他一张床,床上更不缺女人。
陈恩慈眼里的婚姻,都是书本里描述的那样,男女主人翁相亲相爱,如胶似漆,风花雪月,如影相随,而谷嘉诚,完全不是这样的男主角儿,她感到大失所望。
失望之余,免不了跟谷嘉诚唠叨几句,无非是要求他对自己关心、体贴,不要总是流连于风月场所。
不料,谷嘉诚对她极尽讽刺挖苦,说她就像洋挂钟里面的洋娃娃,只会来回转动眼睛,中看不中用。
眼看着,谷嘉诚整天在外面鬼混,正经事不干,陈慈恩心里暗暗埋怨父母,天下的男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将她嫁给谷嘉诚?想到这里,便以泪洗面。
婆婆见陈慈恩干啥啥不行,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天到晚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动不动就哭天抹泪。
成亲都三年多了,肚子还是瘪瘪的,真是废物一个。
暗地里,她开始为儿子张罗着纳妾。
很快,一个叫裕华的女子进了家门。
据说是古家花三十块大洋买来的,别看此女出身寒微,但长相俊俏,嘴巴乖巧,哄得婆婆和丈夫心花怒放。
很快,她就给古家生了一个儿子,接二连三的又生了三个孩子。
婆婆、丈夫全拿她当宝,陈恩慈更被冷落在一边,受尽了全家的白眼。
陈恩慈一气之下跑回娘家诉苦,发誓自己再也不想回古家生活了。没想到喝过洋墨水、沐浴过西风洋雨的父亲,思想却依旧迂腐,认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婆婆、丈夫之所以不待见陈慈恩,是她不会做人。
“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就这么败给一个花钱买来的小妾,我都替你丢人,回去吧,好好反省自己,学学做个好媳妇。”他爹寥寥几句话,将她劝回了婆家。
本来谷嘉诚对老岳丈还有点惧怕,陈慈恩回娘家,肯定是找救兵去了,没想到她一个人回来了,谷嘉诚讽刺她:“怎么?我那位律师岳父没随你一回来?我还以为他想把我怎么样呢。”
陈恩慈又生气又伤心,气的是丈夫欺人太甚,伤心的是父亲不但不给自己争气,还数落了她一顿,越想越难过,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哭,就知道哭,你个扫把星,看见你,我就犯膈应。”谷嘉诚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恩赐感到十分绝望,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毅然决然地离开古家,一个人住进了槐园。
古家人早就厌倦了她,根本没人来请她回去。
从此,她将自己封闭在槐园里,轻易不出门,所有买办的事情,都交给佣人来做,外面的人不了解情况,还以为陈慈恩回了省城娘家,槐园里已经没有陈家人居住了。
陈慈恩今日遇到张紫萸,一见如故,仿佛又见到了亲人,她说:“紫萸,今天咱们就算是认识了,往后还和老辈子人一样,常来常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