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又就问他:“那我儿子呢?你不跟我过也罢了,我找儿子去。”
老宋妻子骂道:“儿子已经娶媳妇成家了,你别涎着一张x脸去给他添麻烦了。”
老宋这才明白,妻子和儿女已经将他抛弃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了,这个牢坐得冤枉不说,连妻子儿女也嫌弃他。三年以来,家里没有一个人到牢里去探望过他,他不怨他们,因为自己坐牢,家里赔偿了老李头一大笔钱,还被县府又罚了一大笔款,自己不但让家人蒙受了经济损失,还连累他们脸上不光彩,是他对不起家人。
他一心想着出狱以后,可以一家团圆,他有信心,也能力重新振兴回春堂,把失去的一切都补偿给妻子儿女,一家人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去。然而,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家又在哪里呢?他已经无家可回,只能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四处回家,到处流浪。
直到遇到了好心人张桂心,老宋才有了安身之地。
往事就像一把刀子,深深的插在他的胸口,刀子虽然已经拔出,却留下了深深的疤痕。每当回想往事,疤痕就会再一次被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老宋出神地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一周后又是礼拜天,赵玉树应邀带着全家去陈慈恩家吃饭,张再景和张桂心借口裕兴堂离不开人,没有同往。
中午饭前,老宋问张再景中午做什么饭?张再景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他,说:“你出去买几样卤菜,再炒几个素菜,我这里有两瓶好酒,今天中午,你我加上桂心和老曲,咱们几个喝几盅。”
老宋买了一只酱肘子,一只烧鸡,又在南屋灶上炒了两个青菜,摆在天井的石板桌上。
张再景将大堂的门关了,打开一瓶杏花村,说:“今天中午,咱们几个关上门,好好喝一顿。”
三个人连说:“好好,多少日子没痛痛快快地喝过酒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酒到酣处,张再景说:“这人啊,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他难以言说的闹心事儿,谁也别笑话谁。有些事儿啊,老憋在心里就容易憋出毛病来,咱们几个不是当大夫的,就是司药的,都知道情志过极伤及五脏六腑。”
老曲说:“东家这话说的在理,我先说说我闹心事儿,就是我那个老婆子自从嫁给我,就没有一天身子舒服过,不是这疼就是那疼,我的工钱有一大半花在她身上了,还整天唠叨我对她不好,还有她那个娘家兄弟,总是找各种借口来借钱,你说借给他吧,从来不还,不借给他吧,老婆子又不愿意,就这么着,还说我亏欠她的,我他妈亏欠谁了?”
旁边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张桂心笑着说:“曲叔,你这不是闹心事儿,是家务事,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都不假。”
老曲点点头说:“我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就这点家务事儿都把我烦得够呛。嗳,老宋,你来这里也两三个月了,东家父子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该有数了吧?我们也看出来了,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东家也说了,有些事说出来,心情就放松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帮你。”
老宋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干了,满怀激愤地将他在家乡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听完了老宋的故事,张再景思索一会儿,问老宋:“老宋,你没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吗?”
老宋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我也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可到底冤枉在哪儿?我又说不上来,李铁牛死了,我最后那张处方麻黄用量的确超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说实话,我以前也这么用过,只要剂量是由少到多,慢慢加上去的,病人是可以耐受的,所以,我以为李铁牛也会没事儿,还真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们可要吸取我的教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