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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她被惊得打了一个寒战,顿时晃过神来,想要站起来。然而长久的跪坐让她双腿发麻,一时竟站不起来,险些摔倒。

一旁的丫鬟赶忙来扶她,“大奶奶,您这都跪了一天了,好歹歇歇吧。”

徐敏心只是疲惫地靠在柱子上,没有说话。

丫鬟觑着她的脸色,又轻轻地说道:“若是大爷还在,想必也不忍心看到您这样。”

徐敏心看了看她,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晓夏,去看看晙哥儿。”

晓夏本欲再劝,犹豫了半晌,还是低声应了,转身悄悄离开。

徐敏心倚在柱上,目光越过被风吹起的纱幔,落到了灵堂正中的棺柩上,空洞,直愣愣地盯着棺柩。

这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她的夫君,御史台从四品右佥都御史,陆畅。

堂堂七尺男儿,在诏狱里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几日前去领尸时发现他的背部臀部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都被打烂了,溃烂生疮。诏狱里待了不过短短十几日,就把一个健全人搓磨没了。

如今这世道,只不过披了一层盛世繁华的皮,内里早已蠹虫滋生。

自今年六月皇帝沉疴卧床以来,京城就频出大事。先是盐课案发,牵扯了江南数十姓豪富世家并燕京大半勋贵,甚至还有皇五子信王,皇帝病中惊闻消息,怒急攻心,当晚就吐血昏迷了;而燕京街头巷尾又有童谣唱:“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根,燕飞来,衔皇孙”[1],当今皇后姓谢乳名燕燕,这童谣影射的便是皇帝唯一的嫡子誉王乃是皇后与人偷情所生,并非天家血脉。

当时家中下仆出门采买,回来还把这童谣给敏心学唱了一回,吓得她立刻召集所有下人训了一回,不许乱学舌,也不许和不清不楚的人来往,采买置物都往那跑熟了的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