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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抬头望了敏心一眼,转身朝她的方向回话:“大舅爷是骑马来的,说,七姑奶奶回家辞行的时候他不在,侯府里侯夫人病了,侯爷又在外地,世子夫人忙着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的事竟也忘了告诉他,还是遣人回来取衣裳时说起才知道的。

“大舅爷还道时间紧,一时也寻不到平稳的大船,正巧儿四舅爷有位同窗是姑苏人,也要走水路南下回乡,大舅爷打听到这位盛大人包了一条大船,就派人持了永泰侯的名帖去盛家打点了一番。赶巧而盛家夫人亦是绍兴人,也听过陆家的,名声,愿意捎上我们走上一程。”

“这……”许太太却有些犹疑,“那盛家可知道我们同行的还有有……”

陈树道:“那盛家是知道的,大舅爷一早便清清楚楚说明白了,盛大人只叹了一句‘死生亦大矣’,便道一切照旧。”

许太太听了不由欢喜起来:“这可好!不仅换了大船还有同路人。”又拉了一旁红了眼眶的敏心的手叹道:“我的儿,你嫁到我们家吃了不少苦,如今幸好有大舅爷……”

敏心问道:“大哥可是在楼下?还不快请上来!”

“大舅爷到了用过一些饼子便骑马走了,说,虽然派了管事的向盛家说明情况,但既然人到了,还是应亲自拜访一番才全了礼数,也好让盛家多照应一番,是故匆匆走了。”陈树说。

敏心想到她出嫁时拜别的是伯父伯母,大嫂卢氏铺妆,大哥徐徽宏背她上轿,昔日闺中做女儿时大哥大嫂就对她多有照拂,出嫁后更是时时看顾,每逢年节岁日四时点心总不会少,大姐六姐更是为她探得消息及时告知,自己已承了这许多的人情。临了要离京,侯府里人事繁杂也有难处,便不好再如何打扰娘家了。

是故敏心前去辞行时只是悄悄的,却没想到大哥一路快马加鞭未下鞍地赶来送行,不免心旌震荡,落下泪来。

而永泰侯府里程夫人病了,不似之前神志清明时敏锐,连中馈都交与儿媳操持,只与敏心匆匆见了一面,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敏心拜别大伯母后,又去探望了常年在庵堂吃斋念佛的堂祖母朱太夫人,见大嫂卢氏忙得团团转,便没有去打扰,只令人送了东西,就悄悄离开了。

待世子徐徽宏派了亲随回来取衣裳,从下人口中知此事,再报给西山大营,饶是徐徽宏一路快马加鞭回府,命人备好了程仪又去寻船,紧赶慢赶到通州时已是原定好的启程前一日。

徐徽宏到了客栈,见敏心并陆夫人因一路车马劳顿早早歇下了,并不着人去请她们,而是吩咐过管事后用过点心又换了马,一路出城往码头去。急急寻了盛家的船,递上名帖与盛大人详谈,请他们多担待一日等捎上妹子一家再起锚。

才谈完,天际就刮起大风,吹来一片暗沉沉的乌云遮了半个天,盛家夫人瞧着天色将要下大雨,不免向徐徽宏劝道:“世子爷不妨在船上歇上一晚,若是走了半道淋了雨可不好,送信的事让下人去就好,要是世子爷忧心,我让我们家老爷派个得力的一并儿跟着去!您且放心,不会耽搁了时辰的。”

徐徽宏婉拒了:“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去不单只为了报信,舍妹走的急,总要叮嘱她几句。”说着,带着歉意抱了抱拳。

盛大人笑道:“世子友爱!既然如此,趁着雨还没落快些去吧。”吩咐一旁的侍女,“取件羽缎的蓑衣来给世子爷带上!”又问长随:“马可喂好了?”

徐徽宏既是为着避雨,又但心自己去迟了敏心离开客栈出发了,下船翻身上马后按照原路一路疾行。

但是走到半路就见眼前忽然落下一道炫目白光,随即是震耳欲聋的响雷,暴雨哗啦啦地泻下,躲也躲不及。

这么大的雨,如何也不能赶路了。亲随牵了马系到路边的茶棚,等雨略小了些才重新上路,只是这样一耽搁,再到客栈时已是卯正,雨水渐息,陆家的管事小厮已备好车马预备走了。

陈树正和客栈掌柜说话:“……还请劳烦掌柜的派人跟车去码头,等我们上船后把马车送回车行……”

陆家此番回乡至少要待三年,所以家中原有的马车马匹早抵给牙行,从燕京到通州来是乘鸿鑫车行的马车。鸿鑫车行生意做的极大,以燕京为锚点方圆五百里都有分行,且既有便宜的独轮车出租,也有饰以顶绦垂穗车围子的青帷清油车。有些清贵之家无力置办马车又急需使用的时候便会来租,十分有赚头。

若陆家这般状况,就是租了数辆清油车载人装物,又因御车人手不足,还雇了几个车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