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虞的胳膊搂住季归褚的腰,她满头柔顺青丝撞在男人衣衫,冰冰凉凉。
季归褚忽然感到极度不安,脖颈青筋泛起,他急促地呼吸,伸手去扯苏娇虞,然小娘子下一刻推开他。
季归褚聪慧,几乎是凭借直觉,他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小娘子知道药引之事了!
用于做遮掩的蛊引解除,他最近太过依恋她,失去了警惕,而苏娇虞心细,对他平静淡然的态度生了疑。
季归褚想,小娘子可能已经查到药引之事的真相了。
苍国皇宫内能告诉苏娇虞真相的,是二皇子,她去见二皇子了。
想到此,季归褚暗暗咬了咬牙。
他隐瞒的药引之事马上被戳破,他一面不安心慌,一面又分神,为苏娇虞独自寻找二皇子而吃醋。
“夫君不说么。”苏娇虞声音低低。
听到苏娇虞的语气不像往常那般柔和温软,季归褚心里嘭地跳动,小娘子发现他目的不纯,她可能会失望离开他。
就在季归褚满心凄然,抬睫怔怔看向苏娇虞时,苏娇虞突然抬袖,低头,半遮面,呜呜咽咽,“呜呜呜呜夫君,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季归褚微微懵然。
小娘子是……还未发现药引的事情么?只是单纯担心他的身体么,他多想了?
季归褚察觉到些许异样,但他此时思绪难以冷静,无法细细琢磨。
苏娇虞可怜的抽泣声转移季归褚的注意力,“夫君,你是不是一直瞒着我,假装自己身体状态尚好,实际已经穷途末路、呜呜呜呜呜”小娘子哭的可怜,声音凄然如玉碎。
虽然她抬袖遮掩着面庞,季归褚似乎已经看到她哭的眼眶通红,梨花带雨的模样。
季归褚怎能忍心听小娘子哭呢?
“小娘子,并非如此。”季归褚喃喃,他起身,伸手揽住苏娇虞,瘦白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娘子纤细颤抖的双肩。
她抽了抽鼻尖,闷闷地埋在他怀里,哭泣声不断。
听到苏娇虞的抽泣声,季归褚的心揪了揪。
她定是很难受。
她以为他要死了,所以才哭的这般伤心。
她其实是在意他的吧。
季归褚眸色深深,他轻轻抚着小娘子的肩膀,内心惘然。
当从小娘子脸上落下的滚烫泪珠滚落滑到他的锁骨时,季归褚满心的纠结犹豫戛然而止,突然想,不如此刻告诉小娘子真相罢。
若是她一直为他担心忧虑,他心都要疼了。
季归褚抱紧苏娇虞,在她耳边低低说:“小娘子,莫要哭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的身体就会无碍、我不会死,我说了陪你,一定会与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苏娇虞身体微顿,接着,她更是抽噎哭泣,“你说谎,你只是哄骗我罢了,我待在你身边能为你做什么呢?你的身体要如何呢?”
小娘子声音凄然楚楚,透出无助,像雨落梨花,凄凄可怜。
季归褚抿了下唇,他闭了闭眼,敛下满心不安,对苏娇虞坦白道:“小娘子,你是我的药引,只要你与我亲近,我的身体就会一点点被治愈。”
“......真的么?”苏娇虞猛地一顿,在他怀里闷闷出声,语气似乎带着迟疑。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是清楚,千真万确。”季归褚道,怕她继续在他怀中落泪,他优雅的嗓音几乎带着焦急。
“哦。”苏娇虞淡淡出声。
接着,她再次推开季归褚。
季归褚脸色微白,“小娘子?”
苏娇虞抬起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点也不见担忧无助,她平静地看向季归褚。
小娘子那双清澈眼瞳中的冷静就像寒冰,让季归褚的心口骤然疼痛,他面庞更是煞白。
“你都知道了?”季归褚出声,他嗓音很轻,生怕打碎琉璃梦境般。
“刚才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有些犹疑,现在听了夫君亲口告诉我、”苏娇虞叹口气,“不得不相信……夫君,你瞒我瞒了许久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娶我之前?你与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药引么?”
她嗓音平静,语气毫无波澜,清晰地砸在空气中,一字一句的质问,让季归褚心口更是刺痛,他额间细密汗珠沁出,身体竟然微晃,如玉身形染上凄然。
苏娇虞眼睫抖了抖,别开视线,不看他可怜脆弱的模样。
毕竟,她也不知道季归褚现在是不是在伪装。
“夫君,我再问你,你带兵攻打到殷国,是为了殷国的土地,还是为了我这个药引。”苏娇虞看着桌案上的侠客话本封面,沉声问。
他差点攻下殷国,这是苏娇虞心中最为排斥的。
季归褚瘦白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咬了下唇角,男人的唇薄而红,常常轻松残忍地道出命令,此时,他唇瓣轻抖,哑声说:“……为你。”
季归褚为夺走她这个药引,带兵威胁殷国。
苏娇虞的心思沉了沉。
她欲转身,季归褚伸手扯住她的袖角,苏娇虞回眸看去,男人低头,漆黑的眸子泛起涟漪,神色祈求,“我并非只把你当做药引。”
苏娇虞蹙了蹙眉,因为药引的真相有些冲击,她此时甚至怀疑季归褚对她的喜爱是不是假装的了。
“夫君,我想我还是静一静罢。”苏娇虞一点点扯开自己的袖角,她心情复杂,“这些天,我去与巧莺一起住。”
“你先歇息,注意身体,我现在去找巧莺。”苏娇虞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季归褚手中空空荡荡,苏娇虞离开后,脸上露出他自己不知道的不安可怜。
他从未感到身体的病痛会如此剧烈地折磨他,比生不如死还要疼痛。
不是药引。
他现在想要接近苏娇虞,是因为他喜爱她。
他想占有她,他想与她在一起,都是因为他喜欢她。
季归褚忍着满身剧痛,看苏娇虞的背影远去,呆立半晌。
第一次,彻底认清自己的心绪。
苏娇虞与季归褚分开住了几天。这些日子里,苏娇虞心情不佳,于是闭门不出,只在屋里与巧莺打六博。
苏娇虞这样,巧莺胆战心惊。
“公主,您与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苏娇虞冷笑一声,直接吃了巧莺的棋子。
没有什么。
她只是发现季归褚接近她,是因为想利用她的身体罢了。
另一边,苏娇虞离开后,季归褚的病加重,他病倒在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一病,更多是心病。他对苏娇虞的离开感到不安、慌乱,让他几乎成疾。
季归褚卧病在榻,晚间没有苏娇虞的陪伴,他难以入眠,于是,他常常彻夜点灯,处理政务。
谋士见季归褚,只觉得殿下又恢复了冰冷阴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