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倒是大松了口气,人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怀恩再睁开眼,屋内已经点起了灯。她撑着起身,觉得身上忪乏了不少。
“可终于醒了。”长宁见她醒过来有些高兴,“你这一昏沉便是一整日,满嘴的胡话。你若再不醒,殿下怕是真会把太医叫过来。”
桌旁坐着的三喜却是一脸失望,只不过却不敢说什么。
怀恩张口想要道谢,却发现喉咙酸痛,不大发得出声音。长宁见状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先好好歇着,旁的先不用管。
怀恩到底是摸爬滚打活下来的,身子骨结实,只休息了四五日,便大好了。又见自己的值都是同屋里给替的,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早些回去伺候了。
只是这一回去,不知是殿□□恤自己大病初愈,还是因为之前糊涂时得罪了殿下,感觉自己大受冷落。伺候的时候少之又少,以前基本日日都有的赏赐现在也没有了,不禁有些失落。
朱辞远读书的间隙间抬眼,便见怀恩盯着一篮贡橘出着神,一脸落寞。他素来喜欢借别人的手来打压或除掉惹了自己的人,在慈宁宫时便发现吴祥此人做事虽干练,却心胸狭隘。因此之前因为心怀芥蒂,便故意抬举这个奴才,引吴祥出手。如今见奴才虽有几分顽劣,却也不失良善可爱,便作罢。如今见她这般落寞,倒也知她所想,一时心软,将那篮贡橘赏给了她,以作宽慰。
怀恩谢过恩,美滋滋地捧着橘子回去,看着这篮橘子忍着馋咽了咽口水,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多想了。便只想着怎么处置这篮橘子。怀恩左向右想,自己虽然已打定主意要除掉吴祥,可面上还是要过的去,自己不若先好好奉承着他,也好在除掉他之前少受点罪。
怀恩出了门,找了个合适的机会笑容满面地迎上了吴祥,恭敬地道:“吴公公,这是殿下方才赏的贡橘,奴才是个糙养出来的,那吃了可不就是牛嚼牡丹嘛。想着不如献给公公,还请公公赏奴才个脸面。”怀恩说着,轻轻拨开一颗橘子,底下是一方装了银子的荷包,是怀恩将墨锭卖出的钱。
吴祥阴恻恻地看着怀恩,拿起荷包掂了掂,一连哼笑了几声,袖子一甩,便将怀恩手里捧的那篮橘子拂道了地上,光洁饱满的贡橘四散滚了开来。那方荷包也摔在她脚旁。
“咱家是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吴祥撂下这番话便甩袖走了。怀恩看着四散的橘子,一股恼怒直往头顶上冲,可也只得生生忍下。心里暗道,这么多钱你还嫌少!你既然把我的脸面按地上踩,就别怪我非要把你拉下来!
怀恩将荷包揣进袖里,又将散落的橘子捡拾了起来,擦了擦沾上的灰尘。好在橘子倒也并未受损。只是这么好的橘子她也舍不得吃,心里记挂着秋儿的恩情,于是抱着橘子去尚食局找她去了。
怀恩去的时候,各宫的主子基本都已吃上晚膳了,因此尚食局里还算清闲。秋儿带着怀恩找了处假山说话。
怀恩把那篮橘子塞到秋儿怀里,“殿下今日赏我的,你留着吧。上次用了你好些药。”
秋儿不肯收,温声道,“殿下既赏给你了,你就自个儿留着。前些日子吃了苦头,你也犒赏下自己。不行就往上头送,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怀恩很坚决塞了回去,“不用。那掌事太监如今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已不是一篮橘子能缓和的。你若舍不得吃,就拿来做人情。”
秋儿见推托不过也就收下了。她们这样的奴才,其实主子赏了好东西也往往舍不得吃,大多用来往上送人情,只求个日子安顺。
“秋儿姐,你伤好了没?上次究竟是怎么了?”
一提到此事,秋儿也有些生气,不过她这些年在王若婵手底下也习惯了,叹了口气道,“就是前些日子她那相好,尚膳监的赵掌印来了,那人本就是个色眯眯的性子,见了我非要送给我个玉坠子要摸我手,被那王若婵瞧见了,觉得是我勾引了她的人,记恨上了。这些日子,稍有些疏漏,便动辄是顿打骂。”秋儿性子温和,抱怨起来也不像怀恩那样吹眉瞪眼的,倒是像絮絮叨叨的倾诉。
怀恩听了又担心又生气,“那样的蛇蝎,老天怎么不把她收了去!留下来祸害人!”别的不说,光她知道的,这王若婵手里就有两条人命,还都是花一样年纪的小姑娘。说完又皱起眉八卦起来,“诶,之前你不是说她的相好是内官监的姜少监嘛!”
“可别提。她仗着自己颜色好,在这宫里相好的可不少。”秋儿难得促狭地掰着指头数,“姜少监、赵掌印、钱监丞,哦,还有慈宁宫的吴公公。诶,听说调到了端本宫,该不会就是你嘴里的那个掌事太监吧!”
长宁得了令,便脚步匆匆抓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