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听罢哪敢耽搁,忙跪地磕头,“世子爷待奴才如再生父母,您但有吩咐,奴才便是赴汤蹈火也会为世子爷办妥!”
朱承昭瞧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唇角一勾,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起来罢,先来伺候我用药。”
望安只好将药碗递给怀恩,还十分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凭什么自己苦口婆心地劝,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世子爷也不肯喝,而这怀恩一来侍药世子爷便要喝了。
怀恩虽一头雾水,却也只得接过药碗来,舀了一勺,像模像样地递到了朱承昭嘴边儿。
不料他却避了避,抬眼冷冷地看着自己:“给主子侍药不必试毒吗?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你们殿下的?还是觉得爷不配支使你?”
这话很有找茬的意味,这药既然方才淮安递给了她,自然是没问题的。怀恩直在心中腹诽,我们殿下才没你这般难伺候。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下,便乖顺地点头认错。
朱承昭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是逗弄一只小奶猫。只见她眉心微蹙,舀出一勺乌黑的药汁,而后,粉红小舌一探,便似被蛰了下一般,迅速回拢,而后整张小脸苦得皱成一团,十分生动有趣。他看得津津有味,只觉浑身舒畅,便又瞧她像个视死如归的战士一般,一鼓作气眼睛一闭,将勺中的药汁一饮而尽,而后咬紧了腮帮子,吞咽了下去。于是俏生生的小脸又皱了起来。好像还未平复那苦味,她便及时促急地撑开了脸,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又舀了一勺递到自己面前:“世子爷,奴才试过了,还请放心。”
他心情大好,便从善如流地就着她的手一勺一勺地喝下药。怀恩见他将那苦的令人发指的药汁面不改色地喝下,不禁暗暗咋舌。可转念一想,这世子爷都在病中了还这么殚精竭虑,害,这些贵人可真不惜命。他们生来就坐拥金山银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一碗药喂尽,怀恩十分殷勤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讨好地将从中捡出一颗蜜饯递到朱承昭嘴边。他瞧见了,先是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然后还是张了嘴,不情不愿地嚼了起来,心想,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把自己当小孩哄呢!这般想着便冷嗖嗖地看了她一眼。
“刀山火海也倒也不必你去,只是我这儿有两件事,你且给爷办妥了,知道吗?”他说起正事的时候,那玩世不恭的神态收敛了些,眉眼凌厉了起来,添了几分威严和气势。
怀恩不敢多看,连忙应是。
“这第一件,你后日便给昭德宫带一个消息。”他勾勾手指,怀恩只得附耳过去,他说完又道:“至于这第二件事嘛,你过几日便知道了。你只需记住此事对你有利无害便是了。”
怀恩听完第一件事,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知道此事势必会对殿下不利,却不知这世子爷与殿下究竟有何矛盾,却也只是接下了。她如今对朱辞远除了畏惧和恨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如今自己把柄在别人手上,自然言听计从。
腊月二十六,因河南雪灾,皇帝率众臣赴往天坛祈福。同时,承恩伯于刑部大狱之中暴毙。
“娘娘,且容奴才先通禀。”端本宫中一个小太监面色惶恐,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忙伸臂阻拦,却畏于郑贵妃的气焰,也只得连连后退。
“滚开!哪里来的腌臜玩意儿也敢拦本宫的去路?”贵妃疾言厉喝,声音中带了嘶哑,转头对身后的西厂番子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番子们接了训斥,也再不敢畏手畏脚,忙清退推搡阻拦的太监宫女,贵妃一行人一路通畅无阻到了朱辞远面前。
朱辞远挥退护在他身前的一众太监宫女,从书案后起身,却也不行礼,只淡淡一笑:“不知贵妃娘娘有何要事,竟一刻等不得,这般便闯入我宫中。”他笑意又得体了几分,虚行了一礼,“皇子庶母之间总是要避些嫌的。”
郑晚娘初闻弟弟死去的噩耗之后,便五雷轰顶,只觉整个人都立不住,她勉强挺住。却再不想有顾及,只想要那孽种的命!是她错了,自己杀了他母亲,那小狼崽岂会安生!她总是诸多顾忌,这才让弟弟断送了性命!他唯一的弟弟,直接间接是她这个姐姐害死的!她此刻哪里肯管这些周旋,直咬牙冷笑,悲怒交加之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本宫听闻你近日劳神费力,损耗太过,特意亲手替你煲了药膳滋补,你不会辜负本宫的一片苦心吧!”
那岂不是……那自己是郑贵妃奸细的事……果然,便听他语带调侃:“怪不得怀恩公公身上没几两肉,原来是差事太多,也是难为了你,白日里要伺候你们殿下,夜里还要为昭德宫奔忙,还时不时被我叫来叙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