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远不禁蹙起了眉。他也是刚刚得知承恩伯暴毙的消息,十分震惊,不知是谁下的手。他虽想除掉承恩伯,可他的打算是逼迫父皇亲口下令,便可让帝妃二人再生裂隙,以便施展后招。
他料想贵妃或许会来找他麻烦,只是他好歹也是陛下唯一的子嗣,贵妃多少也要忌惮些,只是如今瞧着贵妃现下的模样,竟似疯魔了一般,她向来无法无天,直愣愣地端着一碗毒药过来的可能性极大,他纵有千般计谋,要如何对一个杀红眼的疯子去讲?况且他如今未有封位,尚无私兵,要如何抗衡她身后的一众番子?而陛下等今日却也不在宫中,远水难解近火。
朱辞远还在斟酌对策,如今也只有一个缓兵之计了,他使了个眼色给长宁,让他一会儿趁着混乱去将御林军唤来,长宁得令,却在此时贵妃再也不耐,迟则生变,狡兔三窟,这两个道理是弟弟的死给她的教训,她也不在周旋一二,朝身后道:“来人呀!给本宫往他嘴里灌!”
他闻言知此时不能露怯,只凌厉了眉眼质问:“贵妃娘娘不顾自己,不顾陛下,便不顾念承恩伯一府老小吗?承恩伯膝下五子三女,皆喊娘娘一声姑姑,娘娘是要让他们也为我陪葬吗!”
郑晚娘仰头哈哈直笑,真如疯癫了一般,她鬓发散乱下来,垂在猩红的双眸侧:“便是天下人都为我弟弟陪葬又如何!本宫今日便就是要你偿命!本宫只后悔竟留你到今日,留你到今日!”
她下了死命令,番子不敢不从,他们就要一拥而上,逼迫朱辞远就范,剑拔弩张之际,围拢在朱辞远身边的一众宫女太监之中,突然蹿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曾注意之时,一把夺过王彬手中的药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怀恩皱着眉头,将药汁喝的一滴不剩,众人这才惊愕回神,却见她拿袖子擦了擦嘴巴,仰头一脸惶恐:“娘娘恕罪!奴才近日总觉得头昏脚浮,一瞧见药膳便垂涎不已,竟在娘娘面前失了分寸,还请娘娘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彬当胸踹了一脚,“什么玩意儿,娘娘亲手做的汤你也配喝!”这一脚力度极大,她整个身子往后飞去,“砰”得一声,后脑勺撞在盛满卷轴的瓷缸上,只觉头晕目眩,差点就要晕厥过去。
朱辞远瞧见怀恩捂着后脑勺疼得刺牙咧嘴的模样,心疼不已,却也知道此时决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贵妃开口处置,这奴才哪还有货活路?便连忙赶在贵妃发声之前沉声喝道:“长宁!这奴才言行无状,还不拉下去打!”
长宁得了令,忙让两个小太监把倒在地上的怀恩拖了出去。
郑贵妃不意会发生这等意外,而看那被拖下去的怀恩竟毫无毒发的迹象,怔愣过后,一阵气血上涌,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胡乱一通地指,先是朱辞远,后是王彬,她又哭又笑:“好啊!好啊!你…你们!本宫……”
她话不成声,只觉口中腥甜,忽得喷出一口血来,直直朝后栽去。昭德宫的众人皆大惊失色,忙搀扶的搀扶,叫太医的叫太医,不一会儿,太医赶来,诊脉之后只说是怒火攻心并无大碍。昭德宫众人忙传了撵将郑晚娘抬了回去,端本宫中这才清净下来,一场弥天大祸悄然而散,总算有惊无险。
郑贵妃一被抬走,朱辞远便按耐不住,急急寻来,却见怀恩白着一张小脸昏厥在刑凳上,臀上一摊血迹。他怒从心底起,忙推开长宁将怀恩抱到了怀中,面色阴沉地朝他质问道:“不是让你跟来了吗?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话毕,也不肯听他回答,只将人抱着往书房赶,并吩咐人将杜太医请来。
只留下长宁一人在寒风中委屈,殿下还是第一次向他发作,可他明明看着行刑的两人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他发现血迹时还吓了一跳,正欲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殿下推开了。
到了书房内室,朱辞远小心地将人放在床上,太医还未赶来,他想了想,找了些伤药,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小心地帮她褪下亵裤来,正欲给她上药却定睛一看,只见那白嫩的臀小巧而紧实,浑圆而饱满,只透着淡淡的粉色,并未见有什么伤处。
他心中狐疑不解,循着裤上的血迹去找伤口,却忽地顿住,连连后退两步。
他手中还握着那条沾染了她葵水的亵裤,难得露出手足无措的神色,她竟……竟是个女子吗?
杜太医仔细查看怀恩后,只说无碍。如今只是惊吓过度才导致晕厥。朱辞远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还是问及她女子之身的事,按理来说,身为太医不该出此纰漏。杜太医无法,只得斟酌着言辞,擦擦额上的汗,将之前的误会一一道来。朱辞远忍住扶额的冲动,只交代他勿要往外传,便命其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