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眼下是真吓得不轻,眼泪簌簌的便流了满脸, 她擦了一把, 泪还在流, 她又擦了一把,温乎乎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朱辞远渐渐直起身, 他按了按额角,眼前的眩晕感才渐渐缓歇,意识渐渐回拢。
他快步走向净室,撩了几捧凉水扑在脸上。平复了几息,他撑住盆沿,发胀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也有些暗悔,不知自己为何今夜会这般失控。
怀恩眼下余悸未消,抽抽嗒嗒地坐在案沿上,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她正在心中暗自咒骂朱辞远禽兽混蛋,眼角无意间瞥见了案上的茶盏,她这才猛得回过神来!今日她原本为了促成殿下和李家小姐的好事,便命人在他午膳后清口的茶水里加了点儿催情的药粉,只等殿下被泼茶后,前去更衣之时,与那早已候在偏殿的李家小姐干柴烈火,巫山云雨……却哪里料得殿下并没有进这圈套!眼下药力发作,受着罪的可不就是自己了吗!
报应啊,报应!怀恩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她也差点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原本想着下点猛药,保证万无一失,哪里想到这万无一失到了自己头上。如今真真是追悔莫及,怪不得往日里那般温文尔雅的人,今夜霸道蛮横成这样。
待朱辞远恢复平静,从净室里走出来,便瞧见怀恩垂头丧气坐在案沿上的模样,他有些自责,也懊悔今夜急躁之举。
他抬脚往桌案走去,站定在怀恩面前,伸出手来,本能地想揉揉她的脑袋,却停在半空又慢慢收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将声音放得很轻:“是不是吓着你了?”
怀恩扬起湿漉漉的脸儿看他,只摇了摇头,心虚地撇过眼去。眼下她做贼心虚,又哪里会生出倒打一耙的心思。
他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残余的泪水,语气无奈又温和:
“怀恩。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忍住的,你下次再送我花,便要好好想清楚……”
怀恩点点头,心虚的垂下眼来。
朱辞远见状只是弯下腰,捡起方才因她挣扎而掉落下的黑色双拱帽。他替她仔仔细细地戴上,将系带系紧。
“我从未想过纳你为妾,也未想过娶别人为妻,我很小的时候便发过誓,此生只娶一人,且要爱她、疼她、护她,所以怀恩,不会有什么主母,你明白我的话吗?”
怀恩抬眼看他,似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正犹豫着此刻是不是要点点头,就见朱辞远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
木匣打开,里头是一块漂亮的玉坠,用红绳系着,朱辞远将它取出来,替她戴在脖子上,又小心地将红绳收紧。
怀恩低头看看,是一块水头极好的青玉,雕琢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是她的生肖,那小老虎正聚着眼儿摆弄着自己的胡须,好不可爱。她在指尖上摆弄着,很快冰凉的玉便温暖了起来。
“这是送你的上元礼物,看看喜不喜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不会碰你。所以,别怕。”
怀恩却顾不得听后面的话,心中估算着这块玉坠的价值,顿时欣喜不已,小心翼翼地将玉坠塞回衣领里,只敷衍地同朱辞远点点头,朱辞远见了,忍不住伸指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忍笑道:“不许变卖了换钱,听到没有?”
怀恩听得眉头一收,不能换钱?那她要这中看不中用的破石头干什么?这般想着,却又赶忙收敛了神色,抬头冲朱辞远展颜一笑,“殿下,瞧您说的,怎么会呢!”
她生怕朱辞远再看出些什么,忙接了话茬,“殿下,元宵都凉了,好歹吃上一颗。”
她从桌案上跳下,去把那碗汤圆端来,她舀了一勺试一试温度,便乖觉地舀了一颗递到他嘴边儿,“殿下,您快尝尝。”
朱辞远就看着她也不吃,“我的礼物呢?你没准备吗?”
怀恩笑容顿了一下,这才想起这茬,好像过年的时候他同自己提过,要她花些心思备上一份上元节的礼物,却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殿下,您真是就不能让奴才先卖个关子吗,你以为奴才为何催促您吃这汤圆儿!”
“你亲手包的?”朱辞远挑挑眉,有些不信。
“……嗯,差不多吧。”怀恩小声的含含糊糊的道,“奴才试着做了几碗,皆不成气候,眼见殿下要回来……可是这面皮儿是奴才亲眼盯着人擀出来的,馅儿也是奴才亲自挑的!除了芝麻还特意加了些桂花酱,殿下,你快些尝尝呀!”
她这才真怕了起来, 两只小腿开始胡乱地踢他。牙齿用力地一咬合,血腥味儿弥漫在彼此的唇舌间。朱辞远吃痛,止了动作, 撑起身来, 漆黑如墨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欲-火只要她稍一靠近,就要被燎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