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如银如絮。江水沉沉,如渊如墨。
江浮清原本是躲在暗处的,这几日商鸣谦提出要自己和他回家,但都被江浮清几次三番拒绝了。白色的这个虽然温柔,凡事都替他人着想,但有什么困苦却总爱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之前江浮清就觉察到他在自己卧室门口站了半天,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江浮清不放心,于是就拿了一瓶之前柳不嗔炼制的敛息药水,偷偷跟了上去,想看商鸣谦要做什么。
此刻再也按耐不住,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儿,焦急道:“你干什么呀。”
商鸣谦头脑有一丝清明,定定注视着江浮清,回过神来,手一翻,收起了拂衣剑,发觉江浮清眸中水气氤氲,泫然欲泣。有所触动,心尖好似被毛虫啃噬一般,酸胀麻痒。商鸣谦浑身都湿透了,染着水汽,却不觉得冷,反倒关心起江浮清来,柔声问:“你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江浮清摇了摇头,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脖颈,上面浸染出一条血痕,血沾染在江浮清的指尖上,江浮清的指尖有些凉。他抬眼怔怔看着商鸣谦,带了几分哭腔,道:“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商鸣谦哑然,沉默不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所适从起来。
江风冷然地吹拂着,江浮清揪住他被江水润湿的衣服,催促道:“你还不快把你的衣衫变干?”
商鸣谦听出他话语的急迫,虽不觉得冷,但还是照做了,运转灵力,烘干了衣物。江浮清冷得发抖,打了一个喷嚏,拉过商鸣谦的手,就要让他回家去。商鸣谦觉得他的手很冷,几乎没有热气,便缓缓运转灵力,将热气传了过去。
江浮清拖着他,步伐急促,但商鸣谦的步子却是不急不缓的,只是注视着江浮清。江浮清的青色衣衫在江风中被吹得翻飞,好似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一样。商鸣谦不得不又将他的手攥紧了一些,以免他被风吹走。
并非风动,亦非树动,心动然尔。
思绪一瞬间飘得很远,就像是点点星辰浩瀚,亘古长存,又转瞬消逝。
正这么想着,忽而余光有剑光闪过,商鸣谦头脑中警钟大作,连忙手一翻,拂衣剑落入手中,回身一挡。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惊破了月色。
江浮清直觉一股罡风拂面,那“铿”的一声格外巨大,似乎就在他的耳边炸响,他浑身一僵,却见远处两个身影已经斗作一团。江浮清紧张地注视着,生怕商鸣谦受了半点伤。
商鸣谦抽剑相迎,带起层层风刃,江浪滚滚。那人一身黑衣黑袍与商鸣谦对峙着,双手紧握玄铁长剑,几乎融入了无边月色之中。
“你是谁?”商鸣谦单手持剑,站在冷冽狂风中,问。
“哼,好一个商鸣谦。你杀我兄弟,还有脸问出口?”那人紧握长剑腾空而起,飞身朝着商鸣谦击来。商鸣谦也一跃而起,又与他缠斗起来。这人出剑十分快,一刺、一挑、一抽循序渐进。刃口带着杀伐金气,又锐又利。商鸣谦从他的身法中堪堪能分辨出,这个人似乎同青冥宗有些许渊源。
商鸣谦驾风腾云,右手一挥,剑气层层激荡,朝他面门而去。风刃回旋不歇,发出阵阵嗡鸣。风刃霎时割破了那黑衣人的胳膊,血腥气味铺面而来,也更加发狠,他单手结印,将剑往空中一抛,金光大盛,万千剑雨朝着商鸣谦飞射而去。
第七十八章 穿血衣的修罗恶鬼
商鸣谦连忙在身前支起一个风障,风障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展,迅速截断了江面,霎时巨浪滔天,山呼海啸,江水裹挟着飓风朝着那人席卷而去。那人顺时被水牢层层包裹。只是没过一会儿,万千金光如针如箭,自他为中心四散开来,迅速破开了出口,一时万顷雨坠。
商鸣谦虚空一抓,拂衣剑又显现在掌中,他凌空一跃,陡然拔高数丈,凌然那人头顶之上,举剑劈下,一时紫光冲天,半边天幕都被照得发亮。黑衣人急转急退,冷笑一声,低声念动口诀,红光涌动,一球形法宝霎时飞出,朝着商鸣谦击去。商鸣谦劈剑将之打落,哪料到,那法宝忽然爆裂开来,迸发出一阵如絮如雾的粉尘。商鸣谦身处一片红雾之中,只听见那黑衣人的桀桀冷笑从不知何处传来,“商鸣谦,你也有今天。”
商鸣谦眉头紧蹙,闭上眼睛,放出神识,勉强能锁定黑衣人的位置,只是心中杂乱,反应总是慢了半拍。那黑衣人躲在红雾之中,偶尔跳将出来,剑锋在商鸣谦的身上划出了十七八个微小的口子,他周身都被血光染红,疼痛层层加深,拿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商鸣谦剑将插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形,思绪却一刻不停的翻涌着,无数狰狞可怖的人脸在他的面前一一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