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大部分人都是迷茫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漂到哪里算哪里。
向依依本想呆在漳州,她还是挺喜欢漳州的人文风情的,而且这边生活节奏都是慢条斯理的,也符合她对未来的幻想,只是,找了一圈,没找着合适的,刚好她姐姐在厦门,浪了半月就收拾东西回了厦门。她想着,因第一次考国家公务员,没考上,她打算半工半读,在努力一次,实在不行就死心去公司上班。她往人才网投了好几份简历,可收到的回复寥寥无几,要么就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又辗转去了几次人才市场,参加现场招聘,可依然没有什么职位吸引她。挫败的她,直接赖在姐姐家里,全心攻读公务员,读了两个月,名次是有了,只是在第二关名落孙山。她不想再过那种天天浸在书本里的生活,于是便放弃了考公的想法,踏踏实实去找了家公司,安安心心上着班。
陈凯月回了福州,在一家学校里教书,经人介绍,和一位大学的辅导员,结了婚。因两人都是独生子女,结婚以后,爸妈的房子都比较小,需要换大套的,又要双头兼顾老人,压力比较大,她白天上班,晚上就去辅导机构兼职补习教师。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5年后,又因教师这份工作没有挑战性和升迁空间,她一鼓作气,考上了福州市图书馆,混的风生水起,接连被借调到其他的事业单位去,后来当上了一家美术馆的馆长,忙得不可开交。
何亦菲毕业后,跟随程子鸣呆在了漳州。她有幸被实习的学校招为老师,一毕业就留在那了。她爸妈在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强烈要求她要回去赚钱接济整个家,好不容易,飞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可以重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她父母如何哀求,她铁了心就是不愿意回去。她实在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个穷困潦倒的家,不想再去替两个长不大,天天招惹是非的哥哥擦屁股了。
她对父母承诺道,每个月都会打生活费,该她担的责任,尽的义务,她不会推脱,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能帮的,她竭尽全力都会做到,唯独就是不愿回去。她父母拿她没辙,只能答应。
何亦菲一边上着班,一边和程子鸣谈着恋爱。日子过得滋润。毕业后几个月,程子鸣曾向她求婚,她没答应,她不想那么早陷入婚姻的围墙里,甘心做一个贤妻良母,她想要再自由几年,看看世界,享受生活,她觉得现在的生活状态挺安逸的,不想过早打破这种状态。程子鸣被拒之后,虽然很失落,但还是很尊重她的决定,直说,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嫁给她了,说一声,他一定鞍前马后,在所不惜。这番话,将何亦菲感动得半死,抱着他,眼泪哗啦啦的流。
许是内心太缺乏爱了,她一向感性,耳根子软,甜言蜜语的风一吹,全身都飘起来了,立马沦陷进糖衣炮弹的旋涡里,无法自拔。
1年后,她和程子鸣奉子成婚,顺利成为漳州的一份子。结婚那天,舍友里只有向依依和袁香君去见证她的幸福。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舍友们也很欣慰。
只是好景不长,何亦菲剖腹诞下孩子没几天,孩子就莫名夭折了,何亦菲大受打击,几次哭得晕了过去,从此郁郁寡欢。程子鸣事业不顺,转而迷上赌博,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赌场里,对这个家全然不顾。婆媳矛盾日益渐长,夫妻之情日渐疏远,何亦菲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
程子鸣一听到离婚,怕了几天,赌博很少去了,下班就回家,不过,坚持不了,又继续赌了。何亦菲失望透顶,对他再不抱任何希望,毅然决然的要离婚,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怀孕了。碍于国家法律,孕妇不能离婚。
她曾想把孩子打掉,和程子鸣断个干净。可每每午夜,梦魇里,总有个孩子哭着喊着“妈妈”,“妈妈”每次醒来,她都发现泪水已把枕头打湿了。她知道那是前一个孩子在怪她,为什么将他生下来,却没能将他养大。念及此,她犹豫了,孩子是无辜的,凭什么因为大人的问题,而白白牺牲一条小生命了。
她决定将孩子生下来。程子鸣看她怀孕了,收敛了一些,央求她不要离婚。但何亦菲非常坚决,她已经给过他很多次的几乎,是他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她。她对他已经绝望了,心如止水。
熬过了8个月,怀着忐忑的心,何亦菲终于平安产下孩子。她害怕这个孩子重蹈覆辙,因此更加悉心照顾,凡事亲力亲为。
孩子三个月后,她向法院申请了离婚。纵然心里有多么不舍,她还是将孩子给了程子鸣,一个人收拾行装,踏上了回乡的路上。她想用儿子警示他,无论做什么都得考虑他已经是一个爸爸了,不能再幼稚,必须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回龙岩后,何亦菲很难熬,对儿子的思念让她欲罢不能,终日以泪洗面。袁香君特地从江西赶来安慰她,陪着她度过那段最阴暗的时光。任何安慰都没有自己看透来得奏效。后来,她看破了,化思念为动力,她想给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发愤图强,考上了龙岩的一所小学,光荣地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她一放假,便会搭上动车去漳州看望儿子,给他买很多很多的礼物,来弥补儿子缺失的母爱。孩子大了,有时,她也会接上他,然后在龙岩待上一段时间,她想让儿子明白,妈妈不是不爱他,只是没办法长期陪伴他左右。
孩子渐渐长大,何亦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别人劝她再嫁,她却只是摇摇头。既出了这座城,又何必再让自己套进去呢?活得精彩也许不容易,但是要活得快乐相对容易多了,不精彩的人生,一定要快乐,其实快乐的人生已经是精彩的人生,不可强求,不可不求。她从这些成长里,发现,对待生活里的事情要宽容,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要知道人为自己而活,为快乐而活,一个快乐的人生已经是有意义的人生。
袁香君问她,后悔吗?她摇摇头,任何事情都应该去尝试一下,因为你无法知道,什么样的事或者什么样的人将会改变你的一生。她已经不去恨程子鸣,因为她相信,每一条走上来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跋涉的理由,每一条走下去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选择的方向。
来往皆是客,聚散总随缘。狭路相逢,不问因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会发觉,那些说好携手天涯的人,早已分道扬镳。
袁香君不想回江西那小地方,她婉言拒绝了父母回老家的强烈要求,跟他们约定好,2年的时间,如果没什么成就就回去。在漳州久了,她还是蛮喜欢这座小城市的,踏实和安稳。她和熊华商量了一下,决定留在漳州发展,在毕业前夕先从宿舍搬出来,在学校附近找了落脚的地方,将就着住,等找着工作以后再做打算。她深知父母决不会同意她在大学期间谈恋爱,所以从头到尾,她都还没有将熊华的事告诉父母,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怕父母操心,牵挂。
熊华的压力比她大,家里年迈的父母正盼着他回去尽孝,挑起一家重担,可袁香君不愿跟他回去,连跟父母见一面都不肯答应,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没有做好随他一辈子的准备,他也不怪她,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想到父母养育他这么大,他却没能陪伴左右,未免有些心伤,常常偷偷落泪。袁香君察觉到他的心思,劝了他几次,回去看看,可他又怕留袁香君一个人在漳州无依无靠,没人照应。他很矛盾,加上工作不好找,他一天天的失眠,郁郁度日。
熊华比她大了4岁,阅历和经验都较她丰富,人也成熟老练,而袁香君单纯,无心机。两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代沟。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为了工作和家庭,意见相左,会吵嘴几句,袁香君索性不理他,只管操心自己的事。吃了几次瘪,熊华不在强迫她,任凭她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人自由了,心也就舒坦了。两人分工合作,日子反而过得有滋有味起来。不久,熊华找了一家玩具公司,卖起文具,袁香君则辗转到一家设计公司,做起设计来。她之前对s很感兴趣,自学了一段时间,还真让她学得有模有样,在那家设计公司,做得游刃有余。
两人的日子就算步入正轨,为生活奔波忙碌着。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熊华趁着周末的时间,回了一趟家,看望家里的父母,顺便带些钱给他们。见到儿子回来,老两口都很开心,转变态度,不再要求他回家,而是让他有空多回来看看。熊华连忙点头应好,在家里住了一宿后,又乘火车赶回漳州,帮袁香君带回了一些老家的特产,哄得她高高兴兴,连连让他多回家。两人之间的隔阂莫名地消除了,熊华心里说不出的快乐。
他们本以为就此平平淡淡相濡以沫地度过余生,可现实往往打得你措手不及。
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好奇,让袁香君始终怀揣着想飞的心。米晓如去的新西兰,地广人稀,风光秀丽,景色宜人,加上米晓如三天两头的鼓吹新西兰的美丽,吊足了袁香君的胃口,让袁香君蠢蠢欲动,很想找机会亲自去见识一番。1年后,国家政策的调整和新西兰大力发展旅游事业,放宽了入境的门槛,手续减免了很多。
袁香君成功说服父母放她去国外见见世面。可熊华,该怎么对他开口呢?远渡重洋,这一出去就是2年,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她怎么开得了口,将他圈在漳州,漫无目的地等她。她更加无法确定,熊华会不会放她走,万一,他不放呢?甚至威胁她,要去新西兰就分手呢?她该如何回答?
她瞒着他,一边学习英语,一边悄悄办理手续,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告诉他。熊华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中泛起不安。他知道,她不会这么安分地守着他。她像有双隐形的翅膀,随时随地都会飞走,想留都不留不住。他每天都得做足心里准备,准备着哪一天她就悄无声息从他身边溜走了。所以当袁香君将已经完整办好的手续摊到他面前时,他反而很平静。
他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他只问归期,只要她还能飞回到他身边,多久他都宁愿等。
袁香君无法给他肯定的时间,有可能是2年,也有可能像米晓如那样,就此在新西兰定居。见袁香君沉默不语,他的眼睛湿润了,吸了一下鼻子,转移话题:“那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分手二字,从没从他嘴里说出口过。他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轻飘飘地将这两个字以不确定的口气脱口而出。尽管他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去计较这两个字。
袁香君听到这个问题,错愕地看着他,“你想和我分手?”她没打算分手啊,只是她也没法要求他一直等她。
熊华一听她的口气,马上就明白了,她内心压根不想分手,他喜笑颜开:“好,那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现在通讯这么方便,想她了就发发视频,打打电话,他相信他能坚持下来。
袁香君泪就滚下来了,紧握着他的手,不停的点头应好。
送她去机场的那一刻,他面带微笑看着她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想说的话,这两天已经全部交代完毕了,剩下来的,就只有等了。这一等,就是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