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坐起来,桌子上还堆积如小山的榛子壳,魏娘这时候进来,顺着昭歌木愣愣的视线看过去,说,“是公子不让收拾的,他说你起来以后,肯定是要看的。”
昭歌弯起月牙眸子,咯咯笑出声,坐在床上,小腿一前一后晃着。
“那我等他回来。”
魏娘买了些蔷薇苗,说要种,开出来满院墙都是,跟云霞一样,昭歌蹲在一边打下手。
门忽然被扣响。
昭歌跑过去开门,“你回来……”
不是他。
燕云颔首微笑,“陈姑娘好。”
昭歌想起来面前的女人是谁,是昨日派杀手在汀兰苑暗杀容樾的人,她面色不善地要关上,却被燕云抵住,“你不想知道容樾现在去哪里了?”
“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燕云笑一声,“你知道他今天要去杀人吗,他不会跟你说,对吧,因为他这一去,百十口人命就没了。”
昭歌安静看她。
燕云有些不自在,“你不在意?”
“他昨天分明就告诉你,他要杀人,而且不是你们先要杀他的吗?你们不死,以后死的就是他。”昭歌说,“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求情让他手下留情,可是对我来说,容樾要更重要一点。”
那些人死就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燕云怎么也想不出来,面前这个姑娘,眨着最单纯澄澈的眼睛,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确实无相说了,他今天动手。
可是她劝不动陆屿,陆屿虽对她唯命是从,可事情一旦涉及到他唯一的外甥小太子顾至礼,便劝不动他了。今日小太子要无相有去无回,他必定会在场助小太子暗杀无相。
她抛出杀手锏,“如果那里埋伏了杀他的死局呢?如果他确实能杀掉所有人,却也不能回来呢?”
“哦,不是不能回来,是回,不,来。”燕云老狐狸一个,懂得怎么给一个情窦初开又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施压。
昭歌脸色微白,她晓得燕云可能在诓她,但是,“我不能去,若真如你所说他进退两难,我的到来,只会拖他后腿,他分神保护我,会更容易受伤。”
倒也不傻。
“他还没有开始杀人,一切都还来得及。”
倚着无相的性子,只要地下钱庄开喜宴席没有开始,他就不会动手,他喜欢在一切繁华喧闹之际动手,将盛宴推向血腥的高潮。
开喜宴会由徐员外启动,只要徐员外不出现,宴会就不会开始。
“所以你要我去拖住徐员外?”
燕云没想到她能猜到,“对,你去拖住徐员外,然后我会向他报信,说你被徐员外掳走。他去找你,你尽快将他带走。”
她也算冒险,毕竟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陈姑娘,有没有那个能耐,将他带走。
“可以。”
燕云:“?”这么爽快?
“你没有什么疑惑的?”
“没有,我长得这么好看,被掳走是正常的。”
燕云:“……”
“我会派人保护你。”
昭歌摆摆手:不用。
然后在燕云面前,徒手掰弯了锄头。
她有武力值buff!
有点意思,这个小姑娘,燕云对她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既然达成共识,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偷偷将昭歌装入一个棺材,透个缝透气,叮嘱她装死,然后把她当礼物,送进了徐员外的府上。
徐员外对艳/尸有特殊癖好,若是发现昭歌装死,定然勃然大怒。她会及时安排好人保护昭歌,并想法子派人送信给容樾。
燕云又找到了刀疤,“无相不日将离开大越,听闻你这些日子帮他做了些事情,道上许多人因他开始忌惮你三分,可若是他走了,你没了庇护,还能像今日这样耀武扬威吗?”
“有屁就放!废什么话!”
燕云不搭理他的无理,“我这里有个忙要你帮,你若是帮了,日后大梁商会就是你的后盾。”
刀疤不解其意,燕云喝了口茶,娓娓道来,“只需要你去向无相报个信……”
徐员外家正厅,宴会还没开始,只有丝竹声声,锣鼓不断,午后烈日下,开了一场打斗赌局,多少黑白道上的人觥筹交错,相互交谈,等着正主徐员外来。
阴暗角落里,容樾抱手,慵然倚着门,带着黑色兜帽,只露出精致的下巴颏儿,薄唇一张一阖,“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人没到齐。
“出事儿了大哥!”刀疤一脸焦急赶来,气喘吁吁,“我刚刚路过城南别院,有…有人鬼鬼祟祟从你院里抱出了个人出来,像是之前在冰室里我见到的那个,人被装进了棺材里,送进了徐员外的后院,我一看见就来告诉你,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后院了……”
片刻无言。
容樾揉了揉眉心,扫视一眼周围,“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这句话像是暴风雨前阴积的乌云,冷意灌体,或许还有威胁。
刀疤连忙跟上去,与进来的燕云陆屿夫妇擦身而过时,刀疤颔首,燕云眸子微掀,交换眼光。
“对,就在那里!”刀疤引着容樾往里走,走得越近,越是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和东西倒坍的声音,到门前,才发现门没关。
容樾袖中的薄刃即将出鞘,可他到门口时,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收起薄刃斜斜倚着门,噙着少有的笑意,就这么看着。
昭歌还没注意到容樾来了,将已经半死不活的肥头大肚的徐员外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再一记勾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徐员外抽搐两下,喷出一口血来。
她原来也没有想着要出手,只是闭着眼睛的时候听见徐员外在外面说,他配合小太子布了怎样的死局,怎样让无相有去无回……
然后他进来,嘿嘿笑了两声,油腻的手碰到她手的瞬间,她再也受不了了,睁开眼睛,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油腻腻。
恶心心。
想到这里,昭歌一记旋风腿狠狠踩在徐员外的肚子上,手搭在膝盖上,鼻腔哼出声,“让你背后给容樾使阴招!坏蛋!”
风穿窗而过,吹起她的发带,蝴蝶尾巴飘起来又落下,施施然搭在她的肩头,昭歌抬起手,飒爽地用指尖拨一下刘海,头上的小花也支棱起来,两片小叶子掐着腰,骄傲死了:哇哦,超帅!
“唔,确实很帅。”熟悉的声音。
昭歌回头,看见容樾懒懒倚着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把沾了点血的手藏在后背,心虚地站好。
余光瞥了眼几乎已经不省人事还在不断抽搐的徐员外,指着打斗过程中被自己撕破很大一块衣服的地方,她于是恶人先告状:
“是他先脱我衣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徐:她先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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