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焉想讽刺“我应该叩首谢恩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不得不承认,那段挣扎扭动的躯体,那个失去一切希望的人彘,对他的冲击力真的很大。
他失去灵魂一般,呆愣地杵在原地,墨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别怕。”墨黎想安慰萧焉,但他只会下命令,连“安慰”二字的具体含义都不甚明了。
“本座只是想让你听话。”
萧焉不理他,慢慢爬到床上,背对着他缩到被子里。
墨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崩解,竟像孩童一般懵懂。
魔族慕强,墨黎走到魔皇的位置,凭借的从来不是威望,而是众魔的恐惧。对于魔来说,情绪简单地分为惧怕与不惧怕。
只有发自内心畏惧他的魔,才是他的忠臣,否则其心必异。墨黎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让萧焉恐惧,就能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可当萧焉真的表现出恐惧时,墨黎的心却像被针刺了一样,酸胀难受。
不喜欢看到萧焉澄澈如月光、明净如小鹿的清纯眼,掺杂其他不美妙的情绪。也不希望他因畏惧而瑟瑟地跟在魔皇身后。墨黎心中期待的,是小猫依赖在主人膝头那般的亲昵无间。
壁炉的火光跳动,劈啪作响。窗外静静地下起了雪。
墨黎心中掀起了万尺波涛。不对劲。
魔族的本性,就是征服与厮杀,不该起任何旖旎心思。就像狼不会靠食草果腹,天性不会改变。
他现在心中涌起的情绪,是完全陌生的、有别于魔族的。
墨黎彻底慌乱了。
慌乱这种情绪也不该出现在此刻,魔族只应当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慌乱。
他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瞪视着萧焉缩成一团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扳过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