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福克公爵仍然保持着微笑:“即便安妮王后有幸生下威尔士亲王,他也要十六年后才能够成年,并且王后的身体已经如此不适合怀孕,我并不期待未来的威尔士亲王会非常健壮,对于一位未来的摄政大臣而言,这难道不是完美的局面吗?”他喝完了杯中的酒,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的脸色变化了几次,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行了个礼便离开了。萨福克公爵依旧似笑非笑的在那里坐了许久,才伸手拉铃叫来了仆人:“把那个杯子拿去扔掉。”他指着克伦威尔用过的银杯,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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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6年的春天对于英格兰宫廷当中的每个人而言都算得上是令人难忘的,首先是安妮王后与国王争吵之后几乎小产,之后简·西摩女士开始堂而皇之地出入国王的寝宫。西摩家的人迅速代替了波林家族在国王身边的位置,如今国王最喜爱的年轻廷臣不再是王后的兄弟罗切福德子爵乔治·波林,而是简女士的兄弟爱德华·西摩爵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风暴不但没有平息的迹象,反而更加波谲云诡。终于四月初,王后的乐师马克·斯米顿被关进了伦敦塔,他被指控与王后的弟弟有着某种“邪恶的关系”。而乔治·波林的妻子,罗切福德子爵夫人,在作证时指控自己丈夫和公公犯有叛国罪更是把这出戏推向高潮。在庭审前夜王后挺着已经六个月的肚子去国王的套间哀求,然而国王却在此之前带着简女士前去里士满宫度假,把王后一个人丢在伦敦城里。第二天的庭审上所有法官都投票宣称波林父子有罪,而主持庭审的正是王后姐弟的舅舅,诺福克公爵。
1536年5月19日,王后的父亲和弟弟在伦敦塔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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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的身体明显的衰弱下去,医生们断言她活不到冬天,亨利国王为她遍寻名医,但很显然他关心的只是孩子。当医生建议王后离开伦敦前往乡间休养之后,亨利立即下令宫廷搬往汉普顿宫避暑。而此时的西摩小姐,已经在挑选婚礼的礼服了,国王已经答应等到安妮王后一死就与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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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晤士河边的汉普顿宫是一座优雅的暗红色建筑,这座由当年权倾一时的沃尔西红衣主教修建的宫殿以其优雅的花园闻名欧洲。安妮王后曾经非常喜爱这座前主人被自己打败的宫殿,然而今天她只是懒懒地坐在自己的起居室里。河边的微风吹来,从敞开的窗户里带来花园里玫瑰的芳香和青年男女的欢笑声,而王后却恍然未觉。她肤色本就偏黄,如今更是犹如蜡像一般,那张曾经美艳的脸庞如今已经瘦的脱了形。已经八个半月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然而与她憔悴的面容结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她整个下午都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是一具僵尸。她的侍女们,从之前那场可怕风暴当中幸存下来还愿意留下的几位女士,如今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做着针线活,试图尽可能地不让自己感受到这尴尬的气氛。
王后如今的侍从长,诺里斯夫人,终于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她站起身来走到王后面前屈膝行礼:“陛下是否愿意去花园当中走走?”王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侍从长。诺里斯夫人的丈夫诺里斯爵士在五月的风暴当中丢掉了性命,她也显而易见地衰弱了,甚至头上都出现了遮掩不掉的白头发,然而她依旧留在这里,而自己的姐姐,则在刚一嗅到风声不对的时候就跑回了自己的庄园,甚至不愿意回伦敦为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收尸……王后抬起头看看窗外,外面阳光明媚,玫瑰园里聚集着一群衣着华贵的男女,领头的两位……不用说就是国王和西摩家的那个女人。王后嘲讽地笑了笑,然而她已经脱了形的脸让这个微笑看起来无比扭曲:“去花园吗,诺里斯夫人?然而我实在对丑剧没什么欣赏的兴趣。”
诺里斯夫人叹了口气:“陛下,您毕竟还是王后。”
安妮·波林又露出一个类似的微笑,比刚才那个更加扭曲:“我向您保证,夫人,简女士在今年秋天之前就可以得偿所愿。”
诺里斯夫人试图安慰王后:“陛下,如果您生下一个王子,满足了陛下一直以来的心愿,您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的……”
“然而我非常清楚我能否活过分娩,夫人。”,王后冷冷地说,“区别就在于,如果我生下一个王子,国王会非常欣喜,立即封他为威尔士亲王,然后用一场盛大的葬礼把我安葬,甚至还会宣称我是他的内心挚爱,然后他会在一个月后和简女士结婚。如果我生不下孩子或者生下一个女孩,那么他会立即宣告我与他的婚姻无效,用此作为筹码和罗马与马德里修复关系,我的女儿伊丽莎白也会成为玛丽小姐一样的私生女,而国王同样会在一个月后迎娶简女士。我只想祝她好运,毕竟亨利的王后,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王后转过头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而花园里的嬉戏声一直没有停止。
克伦威尔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愤怒之情:“那么如果王后生下一位王子呢?一位未来的国王,怀着对我们的恨意,您难道不感到恐惧吗,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