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夫人安顿下已经睡着的王储,走出寝宫,发现佩吉爵士正在外间的壁炉旁喝着马德拉酒。“夫人。”佩吉爵士站起来行了礼,布莱恩夫人也颔首回礼。“请坐吧,夫人。”佩吉爵士说,“要来一杯酒吗?这样的夜晚,我想您也没有什么去睡觉的心情吧。”他脸上带着笑容,然而这笑容却一点欢快的感觉都没有。布莱恩夫人拉过一把扶手椅,坐在了爵士对面,佩吉爵士为她倒了一杯酒,“我想今晚宫廷里并没有什么人有睡觉的欲望。”她冷冷地说。跟随国王前往里士满宫的人回来都噤若寒蝉,他们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让听到的人都充满了恐惧。这宫廷里的人大多数都经历过三年多前那场可怕的风暴,而现在,似乎当年那种可怕的气氛又回来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炉火前,一句话也不说,但彼此的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而宫廷里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
“你说那位安妮公主对国王吐了口水,还骂了他?”爱德华惊讶地望着对面的少年。罗伯特·达德利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刚起床不久的王子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这很正常,殿下。”罗伯特微笑着说道,“安妮公主……毕竟还不熟悉宫廷里的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那是国王。”当一个不认识的五十岁老胖子冲上前来强吻你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位女士不会被激怒,不是吗?
“我明白了。”爱德华说道,怪不得国王回来之后就下令车队折返,他实在无法想象整个宫廷昨晚如果按计划前去里士满宫的话,一切将会变的多么尴尬。
“据说陛下昨晚大发雷霆。”表兄托马斯勋爵补充道,“连卡尔佩珀都吃了挂落。”他昨晚发现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祖父都有些惊恐不安,这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天还没亮,他就出去找自己认识的侍卫和仆人询问消息。这位大少爷出手阔绰也没什么架子,因此许多人都愿意把秘密分享给他,当然是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有人听见陛下咒骂克伦威尔,还说自己绝不要跟这个女人结婚。”
“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陛下总不能再把这位公主打包塞回去。”约翰·西摩有些怀疑的说。
“为什么不行?据说这位公主之前和洛林公爵还有着婚约,只是陛下提亲之后就取消掉了。如今只要陛下想摆脱她,多的是人可以找到什么法律上的漏洞论证这场婚姻不合理。”布兰登勋爵看上去满不在乎,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总之,这位公主前景不妙。”罗伯特一锤定音,“克伦威尔先生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没有人反驳他,毕竟所有人的家族都等着看克伦威尔倒霉,而这一天看上去已经在望了。
……
“我绝不会娶这头母牛!”亨利国王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理智,对着面前的掌玺大臣怒吼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克伦威尔,你去把这件事解决掉!”
克伦威尔先生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鹰钩鼻子上盖满了细小的汗珠。“陛下,婚约已经签订了,您必须考虑国际影响,德国的那些新教诸侯不会高兴的,再说这位公主已经来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没有退路了,婚礼必须举行,不然他就完蛋了。克伦威尔先生决心背水一战,“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个误会,陛下,我相信明天正式的觐见仪式一定会有所不同。”反正也不能再坏了,不是吗?
“她长得像我的马。”亨利国王阴沉沉地瞪着克伦威尔,“你是这一切的总导演,不是吗?你希望我娶她,从而巩固你的地位。你希望那些德国的新教诸侯能够成为你的外援,是吗,克伦威尔?你胆敢背叛我,即使在我给了你这么多东西之后?你忘了在我提拔你之前你是个什么样的卑贱家伙吗?”
克伦威尔先生吓得脸色惨白,“不……不……,我绝无此意,陛下,我一直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你以为那些德国的诸侯能帮助你什么吗?我是英格兰的国王!我即使明天就把这匹母马打包扔回德国那个巴掌大的鬼公国去,那些诸侯们也不会敢说一句话!”国王很少如此失态,“你竟然觉得他们可以改变我的想法?你觉得他们能成为你的靠山?在我,英格兰的国王面前?”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克伦威尔,这的确是一条好用的狗,然而如今这条狗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开始想找个二主子了。也许是时候该换一条狗了,也许并不如这一条好用,但最重要的是忠心,不是吗?
“我对您很失望,克伦威尔先生。”国王似乎平复下了自己的怒火,又捡回了那副冷冰冰的口气,“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