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威尔先生的内心一时被怒火所充斥,他对着萨福克公爵大吼道:“查尔斯·布兰登,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了吗?你这个抓着女人裙子往上爬的货色。”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萨福克公爵虽然依旧保持着那副冰冷的神情,但是他太阳穴跳动着的血管显示出他此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二十五年前的查尔斯·布兰登爵士为了向上攀爬,不顾国王的反对娶了国王的妹妹,孀居的法国王后玛丽·都铎,他因此被逐出宫廷,几年后才重新得到国王的原谅,但君臣两人的裂痕却永远也无法弥合了。他看着依旧在挣扎的克伦威尔先生,这位刚刚垮台的大臣显然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以为自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是吗?他会后悔的,查尔斯·布兰登,如今的萨福克公爵对自己说。他微微笑了笑:“我的确比您高贵,克伦威尔先生。我的父亲五十年前在博斯沃思战场上是先王的旗手,他为了掩护先王死在理查三世的剑下。那时候你的父亲在干什么呢?在你家的旅店里招待客人?问他们需不需要更换被褥?”屋子里爆发出一阵嗤笑,克伦威尔先生的脸色从发红逐渐变的发紫。
赫特福德伯爵走上前来,他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微笑,几乎显得有些自鸣得意了。他嘲讽地看着前任议长,伸出手来,扯掉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嘉德勋章。“一个叛徒不配带着这个。”他说,屋子里传来一阵附和。克伦威尔先生已经暴怒了,他试图扑向赫特福德伯爵,然而却被抓着他的卫兵按住了。“这就是对我二十年来忠实服务的回报!”他怒吼道,“爱德华·西摩,你以为你是谁?你和波林家的那些白痴有什么区别,都是靠卖自家女儿上位的蠢货!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吗?”克伦威尔先生狂笑起来,他的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一群蠢货,见风使舵的小人!”屋子里有人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而更多的人则被这话所激怒,对着克伦威尔先生怒目而视。
萨福克公爵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等到他终于看腻了克伦威尔先生歇斯底里的丑态时,他挥挥手,对士兵说道:“好了,让我们给这间大厅保留一点体面吧,这里是枢密院大厅,把这个人带走,先生们。”他看也不看克伦威尔先生一眼。士兵们拖着依旧叫骂不止的克伦威尔先生走出了房间。
萨福克公爵环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等他们都规矩地安静下来,他终于开口了:“好吧,先生们,我们开始开会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19章 国王的妹妹
安妮王后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她仅存的几个侍女都坐在房间角落做着针线活,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虽然已经是六月,但开着的窗户依然送进来一阵阵河边吹来的清凉的微风,使得屋子里并不怎么闷热,外面阳光明媚,花园里似乎国王和凯瑟琳小姐正在逗弄孔雀,他们的笑声在屋子里听的清清楚楚,然而王后却浑然不觉。
她已经完了,安妮坐在沙发上,心里已经不再抱任何的幻想。两周前当克伦威尔先生垮台的消息传来时,她几乎感到五雷轰顶。那天晚上,她恐惧地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看着伦敦城里的火光。愤怒的市民在听说克伦威尔先生倒台的消息后冲进了他的伦敦宅邸,洗劫了这座豪华的府邸,并把它付之一炬,火光在十英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那之后的日子里,她首先是被恐惧所笼罩,然而很快取而代之的则是释然。石头终于落下了,她不必继续患得患失,担惊受怕了。如今,两周之后,她已经能够以一种平和的态度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了。
路特兰伯爵夫人走进屋来:“陛下,鲁伯特公爵已经离开了。他请我转达对您的问候,他希望您一切如意。”安妮叹了口气,真是可怜的人,他似乎真的爱上了玛丽女士。后来他又去了两次赫斯登,玛丽女士似乎并不排斥他,这也许给了他希望吧。
然而现在一切都完了,克伦威尔希望促成的这桩婚姻,成了他背叛国王与外国勾结的罪证之一。这场婚姻永远也不可能了,她记得鲁伯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伤怀。随即她自嘲地笑了,她如今竟然还有心情去体谅别人?“也祝他好运吧。”王后说道。
路特兰夫人并没有离去,反而是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王后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苦笑:“夫人,您想要说什么就说吧,毕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克伦威尔先生涨红了脸,他剧烈地挣扎着,对着萨福克公爵大吼道:“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我是枢密院议长!我要求觐见国王!”然而萨福克公爵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让人恶心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