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不,我很清醒。仔细地想一想,夫人。”伯爵的声音如同礁石上迷惑水手的塞壬的歌声,“加德纳主教不会罢手的,玛丽公主也不会罢手的……他们如今在进攻,而我们在防守……可再坚固的城堡也有被攻破的一天……让这一切早日结束对我们都有好处……您觉得您还能有几次这样的好运气?您不想活着吗?还是您想被一艘船运进伦敦塔里去,在凯瑟琳·霍华德呆过的那间房子里看木匠在下面搭造断头台?”
“不……不,我不想听!别再说了……”王后用双手掩面,她无力地跪在地上。
“您必须得听我说。”赫特福德伯爵俯下身来,凑到王后耳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想一想吧,您的自由触手可及,想一想那样的生活……这是我唯一要求您做的,回去想一想吧……当您想好了就来告诉我您的答复,不过别想的太久,如今时间可是最宝贵的东西。”
王后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看向赫特福德伯爵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剑,“您想的可真妙啊!让我去为您火中取栗,而一旦事情败露,您就把我推出去……这就是您的好主意,别试着去否认了!”
赫特福德伯爵看着喷泉中央的美人鱼雕塑,牵牛花的藤蔓沿着美人鱼的鱼尾一路向上爬,上面挂着那些已经凋谢的花苞。“是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而您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我不会的。恰恰相反,我要去告发您!您这个叛逆,您是一条比诺福克公爵还要阴险的毒蛇。”王后有些歇斯底里了,“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竟然觉得我会和您一起同流合污,犯下这样的罪行!”
“遗憾的是,您确实是我认为的那种人。”赫特福德伯爵笑着凑近了王后,“如果您对此有什么疑问的话,不妨回忆一下您的前夫拉蒂莫大人吧——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请您把话说清楚!”王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惨白如纸。
“他死的的确很是时候,不是吗?您一贯是一个好运气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转瞬之间您就从一个老人的保姆,变成了英格兰最富有的寡妇之一。”赫特福德伯爵耸耸肩膀,满意地看着王后在他的面前发抖。“命运就是这么难以捉摸,不是吗?”
王后看上去如同被美杜莎的脑袋变成了一尊石像,她呆呆地看向赫特福德伯爵。她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数的场景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浮现,她希望自己能够昏过去,可最终定格在她眼前的还是赫特福德伯爵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现在您应该回去了。”赫特福德伯爵伸出手,扶起了王后。王后机械地用斗篷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如同梦游一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
“您有些急于求成了。”玛丽公主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她的侍女正在为她准备就寝。
“我深感懊悔。”加德纳主教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苗,火光照亮了他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他这两天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让王后安稳一段时间吧。”玛丽公主的侍女为她递上一杯石榴汁,她微微饮了一口,“国王的圣眷来的快去得也快。”她仿佛不是在谈论她的父亲,而是某个不相干的人。
“您觉得陛下的身体怎么样?”加德纳主教低声问道。
“医生说如果今年冬天陛下撑得过去,那就还能再撑一年。”玛丽公主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一年的时间足够您再试一次了吧。”她转过身子看向主教,“当初是您首先来找我的,这一切归根结底这是您自己的事,所以您自己处理就好了,没有必要再向我汇报些什么。”
“可归根结底……这和您也有关系……我也是为了您才……”
“我?”玛丽公主冷笑了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有谋求摄政的位置,无论谁摄政我都是国王的姐姐,对新国王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我与您合作仅仅是为了天主教的正义事业罢了,归根结底,您需要我,而我并不需要您,不是吗?”
“我期待殿下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主教半跪下来,有些祈求地看着面前的长公主。“这一次仅仅是运气不好而已,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向您保证。”
“那您恐怕得进一步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玛丽公主站起身来,“好啦,请您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希望您下次为我带来的不是这样的坏消息。毕竟,国家可不能交到一个运气不好的人手里去,这样的人想必是已经遭到了上帝的厌弃。祝您晚安。”
“您说的我做不到,这太疯狂了!这完全是自杀!难道您是发疯了吗?”王后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