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在房间一头的御座上落座,他淡漠地扫视了一圈人群。
“诸卿就坐如是。”爱德华说道。
随即又是一阵嘈杂声,上议院议员们重新回到他们的位子上。
大法官走上前来,将一张羊皮纸捧到陛下面前,恭敬地展开。
“上下两院的议员们,我欢迎你们的到来。”国王展开羊皮纸,开始念道。
“在我国悠久的历史上,议会一直扮演着光荣而重要的角色。她为君主和人民构建了沟通的渠道,我与在我之前的国王们一样,希望得到诸位的意见和支持。”
“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是许多份重要的法案。他们由王国当中的有识之士提出,”国王微微皱了皱眉,接着说道,“它们涵盖了国家政策的各个方面。”
“我期待你们的智慧能够指引你们对这些提案做出正确的判断,希望你们能够为我提出正确的建议。”
“愿上帝保佑诸位。”陛下念完了最后一句,把羊皮纸塞到侍立一旁的侍从手中。
护国公阁下走上前来,向国王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看向大厅里的人群。“下面议会开始辩论,今天审阅的议案是《克拉伦登法案》,提出人是……”他看向对面那个穿着紫袍的身影,目光里混杂着焦躁,不安,以及仇恨,“温彻斯特主教加德纳阁下。”
加德纳主教站起身来,优雅地向国王鞠躬,如同一只漂亮的天鹅弯了弯脖子轻点了一下水面一般。这几个月来看上去年轻了十岁的主教笑容满面的走上了讲台,那副自鸣得意的嘴脸让护国公的嘴角都开始抖动起来,看上去就仿佛他也要中风一样。
“陛下,各位大人,各位议员阁下。”主教在剑桥的辩论台和祭坛上的布道中练成的醇厚嗓音回荡在大厅里,“自从宗教改革的浪潮从德意志掀起以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而距离这股浪潮席卷我国,并把我国搅得四分五裂,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里,英格兰被撕裂成了两个国家。多年的好友形同陌路,世代交好的邻居反目成仇,家庭成员们怒目而视。我们与那些国外本该是敌人的人们推心置腹,却对国内我们本该携手并行的朋友们以利剑相迎。”
“在这二十年里,无数人因为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而历尽劫难,他们的财产被掠夺,他们的事业被毁灭,甚至连他们的生命都收到了威胁。”
“这过去的二十年,对我国而言,是一场不流血的内战!”这句主教想了一个星期才想出来的妙语引发了许多人的低声附和。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冲突,半个国家压迫另外半个国家的时代应该结束了!我们应当归还给天主教徒他们应得的权利。诸位大人们,议员们,你们的父辈和祖辈都是天主教徒,他们的父辈和祖辈也亦然。如果你们和我一样受够了国家被撕成两半,受够了如同跗骨之疽一样笼罩着这个国家的压迫与不公正,那就请支持这份法案吧!让我们携起手来,医治过去的二十年给国家留下的创伤吧!无论是天主教徒还是国教徒,我们都是英格兰人!”
加德纳主教的阵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而其他的议员们大多脸上都露出犹豫的神色。
护国公不满地瞪视了几眼身旁有些动摇的党羽,直到他们窘迫地低下了脑袋方才作罢。他犹豫了几秒钟,站起身来,走到加德纳主教面前。他们四目相对,如同两个即将进行生死决斗的骑士一般。
“主教的话语的确颇具感染力。”护国公冷笑着说道,“然而当他在这里大谈弥合创伤的时候,我们的主教阁下似乎忘记了,这些创伤当中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由他本人亲手制造的!如果这个国家真的被撕裂成了两半,那么他就是最锋利的那把刀子!”护国公的话引来了一阵低声的附和。
“所以主教阁下为何要开始张口闭口大谈缓和呢?”护国公接着说道,“我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仅仅是某种伪装,在这副虚伪的面纱下面,主教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啊,不,请原谅我的用词不当。我们这位主教阁下不过是某个人的牵线木偶罢了,他的智力水平显然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护国公的脸上带着恶意的微笑,他满意地看着加德纳主教的脸开始变青,“与其说主教的目的,不如让我们更加坦率一点吧。”
“这是玛丽长公主的主意。而玛丽长公主所要的是什么呢?我想我们都知道,自然是天主教的复辟。”
“这是污蔑!”加德纳主教站起身来,看上去既可以被认为是因为被侮辱而愤怒,又可以被解释为因对方一针见血而恼羞成怒。
国王在房间一头的御座上落座,他淡漠地扫视了一圈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