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究竟是效忠于谁?我还是西班牙?”国王凝视着玛丽公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脸藏在窗帘投下的阴影当中,“我理解您对自己母亲的祖国的感情,但为外国的利益充当说客这种行为,与您作为英格兰长公主的地位是不相宜的。”
玛丽公主的脸上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寒霜,“您质疑我的忠诚,陛下?”她举起一只手,用食指指向天花板,“您所坐的王位,本应该是属于我的!我母亲才是国王唯一的合法妻子!然而我从来没有因此而向您发难,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您的地位!如果我愿意,我明天就可以挑起一场内战,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也不会这么做!您觉得这足以证明我的忠诚吗?”
国王的眼睛里喷射出可怕的光芒,他的瞳孔里浮现出阴森吓人的火光,如同狮群中被冒犯的狮王正怒视挑战者。
“这听起来像是威胁。”他尽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但声音里的怒气依旧清晰可辨。
“这不是威胁,仅仅是重复一下事实而已。”玛丽公主慢慢地说道。
国王冷淡地打量着自己的姐姐,过了半分钟左右,他终于开了口,“请您转告皇帝,对他的友谊之手我表示感谢,但我国目前无力进行一场军事远征。至于教皇那边,他如果要派出一位特使的话,那么随他的意。但这位特使只会被当作一位普通的外交官对待,换而言之,他仅仅是教皇国的大使,与其他国家的大使没有任何不同,也没有资格对英格兰国内的任何事物指手划脚。”
玛丽公主行了一个屈膝礼,表示自己听到了国王的话。
“教皇打算派谁来?一位红衣主教还是一位外交官?”
“尤金纳德·珀尔红衣主教阁下。”
国王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英格兰王位的觊觎者?你竟然和教皇合谋让他回到英格兰的土地上?”这位金雀花王朝的末裔曾被教皇宣布为英格兰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这难道不是和解的最好象征吗?”玛丽公主丝毫不为所动。
国王怒极反笑,“和解?在他的母亲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被我们的父亲在伦敦塔砍成肉酱之后?在父王派出了无数波刺客去欧洲大陆意图取他的项上人头之后?您若是珀尔主教,您愿意与我们和解吗?”
“红衣主教阁下是我所认识的最虔诚的人,他已经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更伟大的事业,对于这些世俗的琐事他已经不再理会了。”玛丽公主紧握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一般,“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让他回到故乡来吧。”
“如果他愿意来的话,随他的便。”国王僵硬地回答道,“但如果他有任何的不轨行为,那么他外交官的身份也救不了他。”他说着绕开玛丽公主,走到门边,“我现在要赶去哈特菲尔德宫了,如果您不想因为到的太晚而显得失礼,那么我建议您也马上动身。”
他转过身去,再也不看玛丽公主一眼,打开房门离去。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玛丽公主终于从门厅里走了出来,她带着平日里的高傲表情登上了马车的踏板,纵深坐进车厢。车门在她身后关上,拉车的马踏着碎步向前奔去,车轮在沙地上辚辚作响。
第74章 婚宴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哈特菲尔德宫殿的大厅,安装着巨大落地窗的走廊以及同一层的另外几间大客厅,都挤满了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闷热的空气里满是他们扑鼻的香粉气味。
先王后与护国公的弟弟的婚事,无疑是社交界的一桩盛事。其原因自然是由于这两人敏感的身份,先王的寡妇下嫁摄政的弟弟这种事情总让人想起某些宫闱秘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流言蜚语的源泉。许多人来此与其说是出于献媚讨好,不如说是因为好奇,期待着会有什么新闻发生。
两位婚礼的主角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先王后从她死去的两任丈夫那里继承了大笔的财产,而托马斯爵士身为护国公的弟弟也乐得炫耀一番自己不断上升的地位,于是这场宴会的规模可以称得上是罕见的,甚至达到了与宫廷中的庆典难分伯仲的程度。
客人们新奇地打量着这座宫殿,自从先王后接手以来,这里的样貌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些华丽的客厅的墙壁上贴着丝绸,上面绣着金线,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条条黄金河,从天花板一直流到地面上。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画像里的人物,都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好奇地注视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从落地窗里看向外面,花园里那些影影绰绰的参天巨树上挂着一点一点的亮光,如同繁星闪烁的天幕。巧思妙想的先王后让人在那些挺拔的白杨和雅致的椴树的浓密枝条上挂满了小灯笼,在里面放上仆人们今天白天刚刚抓来的萤火虫。那细微的光点若隐若现,看上去犹如梦幻一般。在花园的凉棚下,长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着手臂粗的用鲸油制成的蜡烛和盛开的鲜花,丰盛的菜肴和美酒任由客人们自取。
“您究竟是效忠于谁?我还是西班牙?”国王凝视着玛丽公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脸藏在窗帘投下的阴影当中,“我理解您对自己母亲的祖国的感情,但为外国的利益充当说客这种行为,与您作为英格兰长公主的地位是不相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