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玛丽公主干巴巴地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但无论如何,作为您的弟弟,无论政治立场如何,我都要祝您日后万事如意,也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您真的能从这场婚姻当中得到幸福。”
玛丽公主看上去对国王的祝福颇为意外,她愣了好几秒,终于回复道:“感谢您的盛情,我不会忘记的。”她的语气也软化了不少。
“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了。”国王朝着玛丽公主伸出胳膊。
玛丽公主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她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的微笑,伸手挽住了国王的胳膊,两人一起向大门走去。
走廊里的西班牙男女,见到两人出来连忙直起身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看上去如同墙壁上装饰的壁花。玛丽公主长长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两名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侍女快步上前来将裙摆托起,跟在公主和国王身后。
当他们步下楼梯时,马车已经在门厅的出口处等待了。婚车是一辆华丽的敞篷马车,这样的选择自然是为了彰显王室的亲民姿态。拉车的六匹白马低声地嘶鸣着,用自己的蹄子踢踏着铺着大理石的地面。六匹马的身上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发,每匹马的双耳之间都挂着红色的花结,看上去如同在额头上插上了一朵玫瑰,每匹马头上的花结中央都挂上了一颗硕大的珍珠,任何人都看得出这个装饰品象征着那红白色相间的都铎玫瑰。
当玛丽公主登上马车的踏板时,国王一直扶着她的胳膊,而后他也同样登上了马车,坐在玛丽公主的对面。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女仆托起公主依旧耷拉在车下的裙摆,把它放到了两人的脚边,而后关上了车门。
国王朝着不远处的罗伯特点了点头,随即整个车队开始行进起来。圣詹姆斯宫的大铁门打开了,如雷的欢呼声穿过门洞涌进庭院,马车一路朝着那欢呼的人群驶去。
几英里外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宾客们已经陆续抵达,而在教堂的大门外,那些有幸抢到好位置的观众正翘首以盼婚礼的开始。早在前一天晚上,禁卫军已经开始在附近设置路障和哨卡,只有经过检查的观众才得以在教堂前等待。而在今天天还没亮,教堂的全副执事就已经倾巢出动,在教堂的入口处铺上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一直铺到马车乘客下车的地方。在他们对面,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民,小商人和小职员组成的观众正饶有兴趣地猜测着这场婚礼究竟要花费怎样的天文数字。纵观各国,对达官贵人们的大典最有兴趣捧场的也正是这些人。
教堂的大厅里已经是人声鼎沸,许多自恃身份的贵人们,今天也抛下了矜持,早早地就来到教堂里,想要占个好座位以看个痛快。而在通常情况下,这些人可都是把“装出自重,人便敬重”这句话当作人生格言,在各种场合个顶个地迟到,以此彰显自己身份的人物。只有那些真正有身份的人,才自信总会有人献媚地为他们让出符合他们地位的位置,因此才在婚礼开始不久前不疾不徐地出现在来宾入场的地方。
西班牙的菲利普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祭坛前,他看上去与其说是新郎,更像是一位主持婚礼的教士。他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祭坛前方供桌上摆放的蜡烛,那昏黄而黯淡的烛光一闪一闪,看上去仿佛一阵微风就会把它们吹灭。
当首席大臣抵达时,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波澜。菲利普仿佛一头正在冬眠的熊,被外界的扰动惊醒一般,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在人群的恭维当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当两人的视线相交时,菲利普看到对方脸上掠过片刻的犹疑,而后微微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目光,四下张望着,仿佛突然间对教堂的装饰变得很感兴趣。
与其它的任何场合一样,熟人们总是喜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的,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参加这场婚礼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增加自己在社交场上的谈资,而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倾吐的欲望了。他们伸出自己的手指,指点着一张张大人物的面孔,历数着那些来参加婚礼的显贵们。
“诺森伯兰公爵,多赛特侯爵,还有他妻子萨福克女公爵坐在一起,想必是因为他们儿女的婚事……两周之后吉尔福德·达德利和简·格雷的婚礼,您有收到邀请函吗?我们全家都拿到了。”
“这绝不是逐客令,也不是什么最后通牒。”国王迎向玛丽公主尖锐的目光,“我只是向您指出您所面临的现实。我并不打算逼迫您做什么,然而到某个时刻,形势的发展会要求您您必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