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满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柔和的光芒落在那平静的海面上,模糊可以看见点点粼波。海浪刷刷地冲刷着岸边礁石,与其说是撞击,更像母亲轻柔的手在抚摸着她怀里的婴儿。不列颠这个孤悬在欧洲大陆以外的小岛,正是海洋女神的孩子,她生于浪涛之中,浪花是她的襁褓,而海风则是母亲低声哼唱的摇篮曲。海洋是孕育这个国家的子宫,是供给她养分的脐带,而终有一天这个岛屿将长大成人,成为这片海洋至高无上的主宰。
从花园的另一侧,传来模糊的音乐声和谈笑声,那是萨福克女公爵在大宅的露台上举行的晚宴和舞会传来的声音,虽然宾客并不算太多,但气氛却依旧热烈。这些宾客都参加过不久之前玛丽公主和西班牙的菲利普的那一场盛大婚礼,显然在这场婚礼上他们显得更加放得开,没有那些盛大仪式带给人的拘束感。
吉尔福德勋爵作为新郎,并不能够前往大宅加入那欢快的庆祝当中。根据古老的传统,新郎和新娘在婚礼前夜绝不能碰面,否则便是不祥之兆。许多玩的开心的宾客都为他错过了这愉快的场合而感到遗憾,然而他本人却并不这样想,此刻他正陶醉在这静谧的世外桃源当中,感受着自然那令人窒息的美。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和一根炭笔,轻轻几笔就勾勒出月光下的礁石,浅滩,和在港湾里随着浪涛轻轻起舞的游艇。
“画的可真不错。”身后传来的甜美女声吓了吉尔福德勋爵一跳,那根炭笔从他指间落下,在地上摔成两截。
他惊愕地转过头去,恰好迎上自己未婚妻那如花的笑颦。
简·格雷小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一只小鹿一般抬头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她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丝绸裙子,裙子的下摆已经被露水打湿,上面的裂缝显然是被树枝挂出的口子。她急促地喘着气,脸上因为运动而泛起了细微的红色,那象牙般光洁的额头上浮现出一丝丝细密的汗珠。
吉尔福德勋爵连忙跑到房间另一侧的柜子前,他一把拉开柜门,抓出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子。他抱着那毯子走到简·格雷面前,把她像个木乃伊一样裹的严严实实的。
“您要把我裹的透不过来气了!”少女笑着说道。
“您怎么穿的这么少?外面已经很凉了,您这样会得肺炎的,小姐。”吉尔福德勋爵毫不理会自己未婚妻的抗议,反倒把毯子裹的更紧了。
“我是从自己的卧室里偷偷跑出来的,难道我还要叫女仆给我换装吗?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来您这里的。”简·格雷耸了耸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女教师抓住走神的小姑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您来这里做什么?今晚我们不应该见面的。”
“自从您到了这里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您呀。”简·格雷的脸越发红了,不知道是羞怯还是毯子带来的热度导致的,“我想看看您的笑容,我想亲手摸摸您的皮肤,我连一晚上都等不下去了,难道您不是吗?”她从毯子里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这等待也煎熬着我,亲爱的。”青年反手把娇小的简·格雷小姐抱在怀里,”然而我想到这一晚的磨难,会换来我们毕生的幸福,我就又有了力量。”他拿起简·格雷的一缕栗色的秀发,放在鼻尖轻轻嗅着,那发丝上带着丁香花和青草的气息。“我发誓这将是我们度过的最后一个没有彼此的夜晚,从今以后每一天我要搂着您在我的臂弯睡去,醒来时我要亲吻您那可爱的嘴唇。”他说着,吻住了对方的嘴唇,“我是多么想念您啊,我亲爱的,我未来的妻子。”
“您真的相信,我们今晚见面会招致不祥吗?”当这激烈的一吻终于结束,简·格雷一边大口喘息着来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会幸福的,对吗?吉尔福德,会永远幸福?”
“我们会的。”青年坚定地说道,他拉着自己未婚妻的手走到床边的土耳其式长沙发上坐下,用指尖轻轻在对方脸上勾勒着,突然他大声的笑了起来。
“您在笑什么呀?”简·格雷问道。
“我在想我们签订婚约的那一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您,我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姑娘,想着‘这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吗’,那时我真的以为,我们会如同玛丽公主和菲利普国王一样,做一对政治夫妻,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放上权力的祭坛。”
“也许玛丽公主和西班牙的菲利普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像我们一样。”简·格雷低声说道。
“您真是个善良的天使,然而我要说的是,绝不会有人如同我们两人一样幸福了。”吉尔福德勋爵那总是显得忧郁的眼睛里突然燃起热烈的火苗,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突然喷发一般,“我感谢我的父亲和您的母亲,他们决定让我们在成婚前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正是这段宝贵的经历让我认识了您,爱上了您!我终于意识到我有多幸运,能够得到一位在各方面都与我如此相合的女人作为自己终身的伴侣。别人将我们连在一起是出于政治的考虑,而我们的心灵相通,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一轮满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柔和的光芒落在那平静的海面上,模糊可以看见点点粼波。海浪刷刷地冲刷着岸边礁石,与其说是撞击,更像母亲轻柔的手在抚摸着她怀里的婴儿。不列颠这个孤悬在欧洲大陆以外的小岛,正是海洋女神的孩子,她生于浪涛之中,浪花是她的襁褓,而海风则是母亲低声哼唱的摇篮曲。海洋是孕育这个国家的子宫,是供给她养分的脐带,而终有一天这个岛屿将长大成人,成为这片海洋至高无上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