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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Bucephalus 2766 字 3个月前

“他们的确都很开心,连我也不得不说,这桩婚姻的确是天作之合。”罗伯特有些谨慎地看了一眼国王。

“至少他们是爱着彼此的。”国王对镜整理着自己的领子,“玛丽那种令人尴尬的婚礼,我参加一次已经够受的了。”

他朝着门口走去,朝着罗伯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两人从国王的卧室走出来,外面的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大多数宾客都需要到楼下的大餐厅或是露台上去用餐,但显然陛下并不在此列。

国王坐在离窗户最近的座位上,看了看房间一角的座钟,时间正指向十点四十分。

“我们用完早餐正好下去。”他说道。

两个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起吃着早餐,仆人们安静地站在一旁侍候着。窗外的几只海雀落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透过窗户打量着屋里的生物。

在楼下的花园里,用完早餐的宾客们已经陆续在摆放整齐的藤椅上落座了。在阴雨连绵的秋季,这样的好天气算得上是十分难得,萨福克女公爵担心的秋雨会迫使婚礼移到室内举行的场景看来是不会出现了。轻柔的海风吹得枝头尚存留着的叶片沙沙作响,时不时卷起几片发黄的叶子,把它们抛洒在宾客们的身上。

客人们并没有等待太久,十一点过一刻的时候,新郎吉尔福德·达德利就在自己父母和兄弟的簇拥下,出现在举行婚礼的大草坪入口的树篱之间。

吉尔福德·达德利看起来的确是一个沉浸在幸福当中的人,他脸上带着有些羞怯的笑容,而脚下轻快的步伐如同踩在天鹅绒垫子上一般。当他第一眼看到等待着他的人群时,这年轻人显得有些紧张,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局促不安。他有些笨拙地朝着人群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傻气,然而其中包含的真诚又令人无法对此发出任何的嘲笑声。

新郎的父亲和母亲手挽着手,跟在后面。首席大臣迈着稳重的步伐,那平日里总是过分严肃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朝着已经到场的宾客一一点头致意,这其中许多是他的朋友,自然也少不了几个位高权重的敌人,然而在表面上每个人看上去都喜气洋洋,仿佛真心为这对小夫妻的幸福而感到欣悦一般。

公爵夫人挽着她丈夫的胳膊,看上去如同一艘漏了的大船在拖船的牵引下正在浪涛当中挣扎一般。她比起十几年前更加孱弱了,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妪站在留着灰白色胡须和头发,身材健硕的公爵旁边,看上去更像是公爵的母亲。那张满是皱纹的蜡黄色脸上也带着笑容,然而那笑容看上去却异常虚弱,仿佛在大风中忽明忽暗的残烛。她慢慢地迈着步子,与其说是在行走不如说是在地上蹭着,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要不堪自己这具身体的重负而晕倒在地。

公爵搀扶着自己的妻子,在第一排坐下,他朝着站在祭坛前等待的新郎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鼓励的表情。随即他便转向四周的同僚们,和他们一一握手致意。

握了一圈手之后,公爵终于转向了坐在自己身后的加德纳主教,“欢迎您的到来,主教阁下,希望您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两天。”

加德纳主教屈尊似的点了点头,他用一种拿腔拿调的尖利嗓音说道:“对于我这样的神职人员而言,亲眼见证两个年轻的灵魂在上帝的见证下,许下神圣的誓言,没有比这更让我感到欣慰的事情了。我谨祝令郎与简·格雷小姐生活美满。”

“您真是太客气了。”公爵微微颔首。

当公爵正要把脑袋转回去时,主教不失时机地又开了口:“同时我也要祝贺您,公爵阁下。”

“祝贺我?”公爵又把头转了回来,“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祝贺您为自己的儿子找了一门好亲事。”主教虽然还在笑着,可那目光却仿佛浸满了毒汁一般,“如今您和格雷家成了一家人,您的后人日后也会流着王室的血液,这难道不值得我想您表示祝贺吗?如果上帝赐福的话,您很快就会有长孙了,他会是王位的第四继承人……这孩子日后会成为您的诺森伯兰公爵爵位的拥有者,不过也许,他的前途可不仅限于如此,谁又说的清楚呢?”

如今在天主教一边,王位的第一继承人玛丽公主看上去已然不太可能怀孕了,那么一旦陛下有所不测,未来的继承人必然出自于信奉新教的伊丽莎白公主和简·格雷当中。许多人内心当中已经猜测到了国王抗拒婚姻的真实原因,如果陛下真的无所出的话,他势必需要选择一个继承人,而这位继承人无外乎是这三位女士或是他们的孩子。简·格雷小姐一旦怀上一个孩子,无疑会大涨新教徒的声势,也难怪加德纳主教如此气急败坏了。

“您家里人都很开心吧。”国王看着对面全身镜里自己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仆人们忙不迭地收拾东西,以最快速度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