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脑满肠肥的宾客当中,一个身穿黑衣的胖子看起来毫不显眼。他似乎有些喝的微醉,一摇一晃地从大门里迈出来,看上去如同一只肥硕的鸭子在春日的阳光下在沙滩上漫步。他伸手推开了要来搀扶他的仆人,径直走到了门廊中央,用在大厅里都听得到的尖细嗓音大声喊道,“把塔伯特主教的马车驶过来!”
即使此公不报出这个响亮的头衔,人人也都看得出来他是一位神职人员了。这些上帝的仆人总有着与他们的前辈们不相称的体型,看上去如同一群壮硕的河马,而与他们的身形不相称的是,他们的声音普遍尖细的如同小姑娘。通常在这样的宴会上他们总是身着黑袍,仿佛是愧疚于自己犯下了七宗罪当中的暴食这一罪孽一般,试图用这黑袍子把上帝的视线挡在外面。
塔伯特主教出身于贵族家庭,与其他无法继承头衔的次子一样,他选择了宗教作为自己的职业,他有着家族的支持,同时还善于攀附,因此很快得到了一个修道院院长的肥差。在他担任院长期间,这座修道院一直以其池塘里饲养的肥美鲈鱼著称,甚至有传言称院长大人吃掉的鲈鱼比整个教区的人口还要多。
鲈鱼们的噩梦随着塔伯特院长的升迁而结束了,在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的帮助下,他成为了一位穿紫袍的主教,还成为了上议院的教会议员。新任的塔伯特主教没过多久就发现,议会是一个更加丰饶的鱼塘,利用他的选票作为交换,他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从这个鱼塘里获得了富比王侯的财产,足够让他的那一打私生子都成为富有的绅士了。
一辆双座四轮马车很快在两匹白马的牵引下,径直驶到了主教面前,那巨大的主教冠冕图案,几乎占据了整个车门,显然如果真的有末日审判的话,那么主教除了暴食之外,傲慢的罪孽怕是也需要在救世主面前好好解释一番了。
主教对着殷勤的为他打开车门的马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而后便踏上铺了丝绒的踏板,纵身坐进了马车,车门随即在他身后关上。马车夫一甩鞭子,两匹骏马就迈开步子向前奔去,转瞬间就冲出了宅邸的大门。
主教的身体陷在松软的座椅靠垫里,他浑身的肥肉伴着马车的颠簸一抖一抖,让他发出舒适的叹气声。他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终于掏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小小丝绸袋子,这是临散场时诺丁汉伯爵的一位仆人悄悄塞在他的外套口袋里的。
主教绿豆般的小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芒,他打开了袋子,把它拿到床边,里面的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点点银光。
袋子里躺着十几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塔伯特主教伸出两只手指,捏住其中一颗,把它从袋子里取了出来,轻轻用指尖搓揉着。那光滑的表面摸上去,让他想起自己最喜爱的那位情妇那光滑的肌肤。
主教向来是个实干家,他伸手敲了敲窗户,马车夫立即转过头来,主教伸出胳膊,朝着某个方向指了一指,马车夫立即心领神会,于是立即在下一个路口转换了方向。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马车在一栋平淡无奇的小楼前停下。主教伸手从袋子里掏出四颗珍珠,想了想,又把其中的两颗放了回去。他把剩下的两颗珍珠捏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把它们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而后他从车厢的角落里拿出一条厚重的红色毛呢围巾,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推开车门,步下马车,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门后面传来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时不时的还伴着几声咳嗽,如同一个残破的风箱在轰鸣着。木门被打开了,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小老头走了出来,他稀疏的头发在冬日的微风当中无力的喘息着。
这人正是这小楼的门房,见到打扮怪异的主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显然对于这位客人他已经十分熟悉了。门房从门口的小柜子上拿起一盏昏暗的油灯,放到主教手里。
主教走进房门,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他沿着吱嘎作响的狭窄楼梯走到二楼,停在二楼的一间套房门前。他弯下腰,把从衣服兜里刚摸出来的一把钥匙捅进了锁孔里。
房门刚一打开,主教就如同年轻了三十岁一样,如同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一般弹进了客厅。这间客厅里点着十几根蜡烛,照亮了这相当大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与它的面积并不相称,显得有些简单。铺着粉色壁纸的墙面上挂着几幅油画,显然创作者试图用鲜艳的颜料掩盖自己拙劣的技法,即便在这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也可以看得出这些画作的蹩脚。其中的一幅画的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另一幅则是苏格兰湖区的景象,第三幅是多佛的白崖,而第四幅则是威尔士那绿意盎然的丘陵。画上沾染着一些可疑的污渍,或许是酒渍,亦有可能是几只被拍扁的苍蝇留下的痕迹,显然屋子的主人对这些画作不说是彻底无视,也至少算得上是漠不关心。
在众多脑满肠肥的宾客当中,一个身穿黑衣的胖子看起来毫不显眼。他似乎有些喝的微醉,一摇一晃地从大门里迈出来,看上去如同一只肥硕的鸭子在春日的阳光下在沙滩上漫步。他伸手推开了要来搀扶他的仆人,径直走到了门廊中央,用在大厅里都听得到的尖细嗓音大声喊道,“把塔伯特主教的马车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