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把伯爵扶进去!”他冲着刚刚勒住马的骑兵们大喊道。
骑士们连忙翻身下马,把缰绳往他们坐骑的脖子上一扔,也不管那些马会如何,就朝着国王的马车跑去。
领头的骑兵队长庞森比男爵跑在最前面,他指挥着几名骑兵,将罗伯特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国王紧张地目送着骑兵们搀扶着罗伯特登上台阶,看上去如同一个守财奴在盯着搬运他珍贵瓷器的工人们一般。当他看向庞森比男爵时,那双蓝色眼睛里的温情和关怀一瞬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上去如同雪狼盯着猎物的一双眼睛。
“您来的正好,男爵。”国王的声音如同寒风一般吹进庞森比的耳朵,让他不禁微微打了个哆嗦,“请您立即给汉普顿宫那边送一封信,让御医帕格尼尼博士在一个小时内到这里来。”
“另外,我要您给禁卫军传我的命令,让他们立即开进伦敦城,从现在起伦敦进入戒严状态。他们要控制住各个要点,包括这里,议会大厦,白厅宫,以及各个大贵族的宅邸。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些场所。”
“海军所有能动的船,都给我开进泰晤士河来,全部在从这里到议会大厦的河面上下锚。请让他们把炮弹都装填好,一旦哪里有移动,就把那里轰成平地。”国王冷酷地说道。
“请问陛下,如果议员们对此表示抗议,那我该让士兵们怎么做?”庞森比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
“打断领头的那个人的鼻子,如果他敢反抗,就以叛国罪当场处决。”国王冷笑起来,“这样剩下的人大概就能学会服从了。”他紧紧握着拳头,“我早就该给他们上这一课。”
庞森比男爵鞠了个躬,正要离开,国王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拦住了他,“叫塞西尔和沃尔辛厄姆去内政部,我给予他们彻底的授权,可以动用无限的资源调查任何人,任何事,今天晚上我要听到他们的第一次汇报。”
说完,他朝着庞森比点了点头,快步走上了台阶。
伦敦塔的长官加吉爵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国王面前,他脸色通红,满头大汗,仿佛刚才是他拉着国王的马车疾驰了几英里一样,而事实上他不过是从自己的办公室跑过来而已。
“陛下大驾光临,我们……深感荣幸,”加吉爵士大口喘着气,看上去似乎就要心脏病突发了。
“别浪费时间了,”国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请您带着您的人把守住城堡的各个入口,不允许人随意出入,另外把这塔里的医生都找来。”
加吉爵士连忙小跑着消失在走廊里,如同一块弹跳着的果冻。
国王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了二楼,来到一扇半开着的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推开了门。
罗伯特坐在放在窗边的一把安乐椅上,夕阳的红色光辉照在他的脸上,然而却只让他看上去更加苍白了。见到爱德华进门来,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吃力地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向他招呼了一下。
“别动。”爱德华连忙走上前来,将他的胳膊放回原处,“你就这样躺好,医生马上就过来。”他环顾了一下房间,“你需要点新鲜空气,这塔里的房间即便再豪华,也总是有着一股霉味。”
爱德华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让河边那算不上清新却足够湿润的空气涌进屋里。
“谢谢您,陛下。我感觉好多了。”罗伯特说道。
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爱德华再次看向窗外,伦敦城里星罗棋布的教堂的一座座黑色的钟塔,连成了一条凌乱却又迷人的天际线,如同一条山脉当中一座座或圆或尖的山峰。在它们后面,是如同鲜血一样红色的天空,让人想起某个三流小剧场的背景布。
“教堂在鸣钟示警。”国王轻轻说道。
“您已经宣布戒严了?”罗伯特问道。
“是的,别担心。”国王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掌控当中。
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国王说道。
伦敦塔的医官轻轻推开了房门,“陛下。”他有些畏畏缩缩地朝着国王鞠了一躬。
国王用不满的眼神打量着这位主要职责是给塔里的犯人看病的医生,那缺乏修建的花白胡子,边角脱线的长袍,以及漆皮剥落的药箱,每一样都令国王大皱眉头。
“您开始吧。”盯着那医生看了半分钟,直到对方已经冷汗涔涔,爱德华终于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有总比没有强些。”
当马车终于驶进伦敦塔的大门时,那四匹拉车的白马已经在车夫的鞭子下累的直吐白气了。马车刚刚停稳,国王就打开了车门,还没等仆人上前搀扶就径直从车厢里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