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诚惶诚恐地要解开罗伯特的衬衣,“请恕我失礼,大人。”
爱德华突然走上前来,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匕首,医生惊恐地往后跳了一步,似乎是以为不满的国王要给他一刀。
国王走到罗伯特身前,弯下腰,用匕首把那浸满了鲜血的袖子整个割了下来。
“用不着那么麻烦。”他朝着吓呆的医生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接着处理伤口。
医生从药箱里掏出一瓶烧酒,“这可能会有点疼,阁下。”他说着把烧酒倒在罗伯特的伤口上,引发了对方一阵低沉的呻吟。
爱德华再次走到窗边,仿佛是在观赏窗外那逶迤而下直到河边的山坡,山坡上的枞树林已经挂上了点点绿色的新芽。然而只要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藏在袖口当中紧握的拳头的指节已经因为捏的过于紧实而发白了。
当医生处理完伤口,那鲜红色的天幕已经变得暗淡下去,已经落山的太阳从地平线下射出几丝微弱的光线,夜幕如同厚实的披风,正要把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爱德华满意地看着罗伯特胳膊上雪白色的纱布,“您干的还不错,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乔治·凯洛格大夫,为您效劳,陛下。”正在收拾药箱的医生连忙转过头来回答。
“您是苏格兰人?”国王问道。
“您一定是听出了我的口音。是的,陛下,我来自爱丁堡,确切地说是爱丁堡郊外的克拉蒙德岛。”
“好吧,那么从今以后您就是克拉蒙德岛的乔治·凯洛格爵士了,感谢您的忠诚服务。”
新出炉的乔治·凯洛格爵士的眼睛瞪的老大,那浑浊的眼睛里十几年来第一次射出光芒,他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国王,仿佛口水就要从他的嘴角往下滴一般。
“您可以退下了。”国王笑着说道。
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凯洛格爵士终于回神,他双膝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感谢陛下!”他说完立即又如同野兔子一般蹦了起来,抓着他的药箱,就从门里窜了出去。
国王和罗伯特互相看着对方,过了几秒钟,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刚才他那样跪下肯定很疼。”爱德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罗伯特气喘吁吁地靠在椅背上,刚才的大笑牵拉了几下他的伤口,让他脸上的表情又扭曲了一瞬,然而他完美地将之掩盖在笑声当中,没有被国王注意到。“我猜可能比我这一刀还要疼。”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窗外传来几声沉闷的炮声,在那氤氲着小山坡上灌木和花草的方向的春日清凉空气当中回荡着。
“出什么事了?”罗伯特探起身子,就要坐起来。
国王伸手把他按在安乐椅的靠背上,“是舰队来了,他们在开炮示威。”
在上议院大厅里,议员们被炮声吸引,纷纷涌到窗前向外看去。
在议会大厦外宽阔的河面上,赫然停泊着几艘巨大的战舰,看上去如同河中央长满了苔藓的礁石。停在议会大厦楼下的一艘战舰的火炮已经装填完毕,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怪物的眼睛一样正对着议会大厦。在战舰的艉楼上,用油漆刷上了巨大的花体字舰名——皇家海军“复仇”号。几缕白烟从甲板上缓缓升起,消散在逐渐黯淡下来的天幕中,刚才正是这艘船上的炮手们放出了那示威的炮声。
议员们惊恐地往后退去,有的人涌向门口,然而却被手持长戟的卫兵拦住了去路。
“我们是上议院议员,你们侵犯了我们的神圣权利,让我们出去!”有人开始鼓噪起来。
然而卫兵们却如同雕像一般,对议员们的抗议充耳不闻。看着他们紧握着长戟的双手,没有人敢怀疑任何想要做出某种不理智举动的笨蛋都会被捅个对穿。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庞森比男爵走进了大厅,在他的身后跟着两队禁卫军,他们的佩剑都已经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诸位议员。”庞森比男爵冷淡地扫视了一圈大厅,微微低了低头权做行礼,“根据陛下的命令,所有今天出席议会的大人们,都必须接受调查方可离开,且在调查结束之前不得离开伦敦。”他伸手指了指大厅的橡木大门,“现在我们按照字母顺序,请被叫到名字的议员从大门走出去,有书记官会带领诸位去负责讯问的探员那里。”
人群如同一个炸开的马蜂窝一样一下子发出潮水般的嗡嗡声,有人低声抗议着,更多的人则面带怒色,然而终究不敢开口。
罗伯特笑了起来,“我相信有这位医生就够了,毕竟仅仅是皮外伤而已,想来监狱里的医生最擅长治疗这类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