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黑德男爵乔治·维莱尔就属于第二种人,当他的名字被通报出来后,并没有引起人群的太大兴趣,然而却也并未引来嘲讽和讪笑。而男爵看上去也并不在意,朝着管家点了点头,就自顾自地走进了大厅。
霍利黑德男爵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长相颇为英俊,高挺的鼻梁下面留着漂亮的小胡子,那两张红红的嘴唇似乎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而那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珠看上去如同一对漂亮的绿宝石。凭着这副面孔他倒是吸引来了几位谈笑的女宾客的注意,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男爵虽然还有个爵位,然而自家的产业早在他出生前已经衰败,因此他无论在政治上抑或是经济上都是无足轻重的。而他在这种聚会上的角色,也仅仅是扮演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不得不说,这份工作他做的倒还算不错,他谈吐风趣幽默,而眼神当中自带的一股忧郁气质不但令那些青涩的少女们春心萌动,也让那些人老珠黄的太太们心波荡漾。仅凭这一点,伦敦城里每一位打算举办晚会的女主人,都不会在宾客名单里漏掉他的名字。
一迈进温暖的大厅,男爵就优雅地解开毛皮斗篷的系带,将那出门用的厚重斗篷递给迎上前的仆人,随即扫视了一番宽阔的前厅,那高挑的天花板,画着精美壁画的屋顶和四面墙上挂着的巨大壁毯,让这间前厅显得气派十足。高大的壁炉里炉火烧的通红,整个房间里都氤氲着松木燃烧时散发出的清香。
霍利黑德男爵轻轻笑了一声,踏上了那漂亮的红色大理石楼梯,两座这样的楼梯分别从左右两边包抄上去,又在二楼合在一起,他的手一路抚摸着那精美的黄铜栏杆,嘴里轻轻哼着一首小曲。
二楼的客厅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少女,他们手里捧着装满了鲜花的篮子,笑盈盈地给宾客们献花。
男爵走到其中一位姑娘的面前,从花篮里抽出一支盛开的红玫瑰,把它别在了自己的帽子上。而后他整理了几下自己微微卷曲的栗色头发,朝着那姑娘眨了眨眼,满意地注意到她的脸上泛起晚霞一般的绯红色。他挺起胸脯,两腿微微分开,大步流星地走进第一间客厅。
萨福克女公爵站在房间的中央,身边围满了她的党羽和崇拜者,她高傲地朝着他们点点头,时不时地说几句话,如同某位正在接受信众膜拜的女神。
霍利黑德男爵走到女公爵面前,朝她鞠了一躬,而女公爵也微微点了点头权做还礼。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显示出这位客人虽然并不重要,然而她也对他的到场感到颇为愉快。
做完这一处于礼节的举动后,男爵就开始在客厅里闲逛起来,而许多人也与他一样,如同一群正在参观展览的观众,在屋里好奇地四处观赏着,时不时地赞叹一番那优雅的大理石柱子,塞维尔出产的精美壁毯,或是价值千金的东方瓷器。
当他顺着人流走进第二间客厅时,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您终于来了,乔治,我还以为您又跑去某个女人那里快活了。”
男爵转过身去,轻轻握了握那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他感到那只手冰凉的如同冰块一般,“我就当这是打招呼了,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温特利爵士翻了个白眼,“您本该一个小时前就来的,”他把声音放得很低,“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任务,您倒好,把事情都留给我一个人。”
“能者多劳嘛。”男爵不由自主地露出他那在社交场上所向披靡的笑容来。
“别做出这种表情来。”温特利爵士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是您寻欢作乐的猎物。如果您想要我代替您做您的工作,就该把您的那份津贴都交给我。”
霍利黑德男爵虽然家资不丰,然而却一贯花钱大手大脚,因而也难怪社交界有传言说他是从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们身上捞钱,甚至还有他委身于某富有的老寡妇一类的传言。如果他们知道这位幻想当中的老寡妇,实际上是那位不苟言笑的秘密警察的头子沃尔辛厄姆爵士,一定会大跌眼镜。
一位管家样子,花白头发的体面先生站在大厅的入口处,彬彬有礼地向来宾鞠躬致意。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接过他们手里握着的请帖,再用洪亮的声音通报某位大人,先生或是夫人大驾光临。其中时不时地夹杂着几个响亮的名字,在人群里引发一阵轻微的骚动,然而这种在人海当中掀起波澜的特权,也仅仅属于少数来宾所有,更多的人则并未引起人群的兴趣,有的甚至倍受冷遇或是遭到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