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照亮了大厅,然而却并不是很亮。墙边伫立着一座座精致的古代女神的雕像,她们的身姿在这恰到好处的光线下显得比白日里更加曼妙诱人了。
国王有些粗暴地扯下那正变得越来越紧,让他喘不过气的领子。他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放着一张用大理石制成的茶几,而旁边放着两张轻便的长榻,上面已经铺好了毡子和松软的靠垫。他斜躺在榻上,用自己的肘弯靠着那上面绣着都铎玫瑰的垫子。
“你看到了吧。”国王拿起小茶几上的一把银质酒壶,往旁边的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杯酒,他拿起一个杯子,递给走到身边的罗伯特,“我们简直是被敌人包围了。”
“他们的确是胆大包天。”罗伯特伸手接过那杯酒。
“那座剧院怎么不一把火烧了呢。”国王翻了个白眼,把杯子凑到嘴边,一饮而尽,“那样就解决了我的一大半麻烦了。”
“如果这是陛下希望的,那么您只要下命令就好。”罗伯特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国王惊讶地看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瞪成圆形,看上去如同一只幼鹿。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他大笑起来。
“我的天,你看上去好像真的马上就要去点火一样。”他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罗伯特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坐在了国王对面,直勾勾地盯着爱德华的眼睛。
国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微微摇了摇头,“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也许的确就是这么简单。”罗伯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禁卫军就在城外,只需要一个命令,两个小时内今天那些在剧院里冒犯陛下的人就会全部被逮捕。”
国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我就会被当作是卡里古拉那样的暴君,想想舆论会怎么说——疯王爱德华六世因为一出戏,砍掉了全国的一大半贵族的脑袋。”他轻轻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归根结底,他们也没说什么,不是吗?那些在剧场里起哄的人,并没有指名道姓地提到我,因此我也没什么理由去逮捕他们。”
“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们的意思。”
“的确如此。”国王耸了耸肩。
“我不明白你在等什么。”罗伯特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大理石茶几上,“归根结底,这次巡游的目的就是要对付这帮家伙。”
“然而必须要等到他们先动手之后。”国王轻轻敲了敲垫在自己胳膊下面的垫子,“如果我在那之前先发制人,那我就是滥杀无辜的暴君;而一旦他们先举旗反叛,那么我就是在铁腕镇压叛乱,谁也说不出什么。”
“你确定他们真的有这个胆量吗?”罗伯特嘲讽地笑了起来,“说实在的,有时候我都想去帮他们一把了……这些几个世纪近亲结婚造就的可怜虫,他们一辈子绝大多数的时间就窝在自己的镇子里作威作福,用鞭子抽打那些可怜的佃户,你确定他们真的敢造反?”
“如果没有那些特权,他们很快连抽打农民的快乐都不会有了。”国王挑了挑眉毛,“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拼死一搏了……毕竟只有这样的可怜虫,才会仅仅依靠着那些腐朽的特权吸血,他们不过是些穿着紫袍子的寄生虫而已。”
“那么我只能希望他们早点鼓起勇气来。”罗伯特冷哼了一声,他朝着爱德华伸出手,爱德华也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握,“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您实现您的承诺了,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他说话的语气十分郑重其事。
爱德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色,“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他轻声说道,显得有些羞怯。
“我毫不怀疑。”罗伯特从榻上站起身来,俯视着爱德华,他单膝跪在地上,抱住了爱德华,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嘴唇。
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声音在罗伯特耳中从来没有显得如此不合时宜过。
“我简直想要扭断这家伙的脖子。”他放开国王,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有些乱了的衣衫。
爱德华瞪了他一眼,微微清了清嗓子,“进来吧。”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沃尔辛厄姆爵士一进门,就被莱斯特伯爵那如同利剑一样的眼神插了个对穿。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国王,似乎完全不懂自己是哪里触怒了这位禁卫军的司令大人。
爱德华再次咳嗽了几声,罗伯特终于转过脑袋,不再紧紧盯着可怜的沃尔辛厄姆爵士。
“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国王朝着沃尔辛厄姆爵士微微点了点头。
沃尔辛厄姆爵士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从伦敦来的报告,陛下,事关玛丽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两位殿下的近况。”他从胳膊下面夹着的文件夹里掏出了一封文件,恭恭敬敬地用两只手捧着,呈给国王,“您之前交代过的,关于这件事的报告一旦抵达就立即通知您,无论是什么时间。”他一边用解释的语气说道,一边用余光看了看罗伯特,满意地看到对方看上去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照亮了大厅,然而却并不是很亮。墙边伫立着一座座精致的古代女神的雕像,她们的身姿在这恰到好处的光线下显得比白日里更加曼妙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