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您之前曾经在英格兰做生意,而塞维尔太太又是一位英国人,所以您是在英国遇到我们这位可爱的老板娘的?”塞西尔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再一次喝个干净,当塞维尔太太凑上前来给他倒酒时,他抬起头问道。
“啊,是的。”塞维尔先生喝了一口酒,满足地吧唧了一下嘴,他的舌头在口腔里轻轻弹了一下,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响声,听上去十分满足。
“您是怎么认识夫人的?”塞西尔看着塞维尔太太接着把他的杯子倒满,听到这个问题,她的手似乎微微颤抖了几下。
“这很简单,我和我夫人的父亲是老相识。”塞维尔先生在他的椅子里微微动了动。
“哦?”塞西尔有些惊异地瞟了对方一眼,这位丈夫按照最保守的估计都比他的这位妻子大了不止十岁,一位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样的一个人做妻子呢?
“塞维尔先生是想说,我是我父亲送给他抵债的。”塞维尔太太将装酒的大玻璃瓶放在桌上,满不在乎地说道。她眼睛灼灼有神地看向自己的丈夫,那张脸被放在壁炉上那有着十只蜡烛的枝形烛台发出的光亮照亮了一半,“我父亲是个赌鬼,而我的丈夫是他的债主之一,通过一纸婚约他了结了一桩五十镑的债务。”她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这可是一笔巨款,能买一匹不错的马呢,您是懂马的吧,爵士?”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我很抱歉,夫人。”塞西尔连忙说道,他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位丈夫,对方的两撇小胡子正如同野猪的獠牙一般向上翘起着。
“不,这没什么,大人。”塞维尔太太一动不动,面带微笑,“上帝自有其安排,而我必须要说,我对此没什么可抱怨的。”她举起右手,伸出食指,让那指头转了一圈,“我现在过的很幸福,不是吗,亲爱的丈夫?”她笑着对坐在对面的塞维尔先生说道。
塞维尔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的丈夫在我们结婚之后不久就得了肺病,就在我们刚刚结婚时候的那个冬天。”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道,“英格兰那种阴沉沉的天气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于是我们也不得不搬回法国来,在这个空气清新的小镇上落脚,医生说这里的空气对他有好处。”
“您再没回过英格兰吗?也没和您的家人联系过?”塞西尔接着问道。
“没有。”塞维尔太太摇了摇头,“我想您可以理解,这样的家人还是不联系的好。”
“我完全理解。”塞西尔朝她举了举杯子,又喝了一口酒。他注意到塞维尔太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在额头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云,而随即嘴唇上又露出一丝颇为微妙的微笑。这三种表情融合在一起,如同调色板上的颜料之间发生的奇妙反应一样,使得那整张脸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那位女仆再次走进屋来,她手里的托盘当中这次放着的是作为甜点的杏仁蜂蜜蛋糕和西班牙雪利酒。
塞维尔先生看着自己的太太给每个人倒上一杯雪利酒,伸手示意两位客人与他一起举杯共饮。
塞西尔端起酒杯,依旧用余光注意着塞维尔太太的动静。这位夫人看上去似乎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受到别人的注意,她的那张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扭曲表情,使劲地咬着刚才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的一块丝绸手绢。
当客人们将酒杯放下时,这位夫人的脸上又回复了和颜悦色,仿佛之前的阴云不过是一场夏日的暴风雨,突如其来而又迅速消逝不见,只剩下那手绢上的几点殷红色证明暴风雨曾经来过,那是被她咬的出血的嘴唇留下的。
外面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十点,过了片刻,放在壁炉上的钟也响了起来。
塞维尔先生拿起一块小圆面包,用手指剥下一点脆皮,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他靠在座椅靠背上,抬了抬眼皮,用一种庄重的腔调问道:“两位爵爷的名字我在伦敦并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二位是在何处供职?”
塞西尔慢吞吞地耸了耸肩膀,用一种自然的清晰声音说道:“我在威尔特郡的庄园里打理自家的产业,我家的庄园自从十三世纪起就在那里了;而我的朋友康沃利斯男爵则在军队里供职。”
“啊,康沃利斯男爵先生是位英国军官吗?”塞维尔先生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庞森比,用亲切的语气问道。
“国王陛下的第一龙骑兵团。”庞森比用一直以来的冷淡态度回应。
“龙骑兵团吗?”塞维尔先生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壮汉,“我以为您这样的好汉子会更想要加入爱德华国王的禁卫军团呢。”
“您说您之前曾经在英格兰做生意,而塞维尔太太又是一位英国人,所以您是在英国遇到我们这位可爱的老板娘的?”塞西尔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再一次喝个干净,当塞维尔太太凑上前来给他倒酒时,他抬起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