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留在威尔士呢。”首席大臣脸上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以我对我儿子的了解,等陛下驾崩,他就会让那些人都为爱德华六世陛下陪葬的。”
诺丁汉伯爵惊骇地朝后退了一步,“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救他们?”首席大臣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管他们的死活呢?一群没有用的爬虫而已。”他凑到诺丁汉伯爵耳边,“再者说,我们要奖赏政变的有功之臣,可需要一大笔钱呢。”
诺丁汉伯爵一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首席大臣要借自己儿子的手,除去这些累赘的贵族,用他们的财产去收买自己的支持者。他目瞪口呆地看向对方,“您发疯了吗?他们是我们这边的人!”
“是我们这边的累赘。”首席大臣回敬道,“无论是谁当政,都喂不饱这些贪婪的野兽,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利用一番呢?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只要抛出去一个替罪羊,任何人都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诺丁汉伯爵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来,“您说的替罪羊,就是您的儿子吗?”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首席大臣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阴郁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比任何回答都令诺丁汉伯爵毛骨悚然。与对方相识了这么久,他似乎现在才开始了解和自己打交道的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物。
首席大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诺丁汉伯爵的不安,或者说即使他知道了,也并不在意,他朝着侍立在大厅一角的总管招了招手,那人连忙如同一只见到主人的哈巴狗一样跑了过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他殷勤地问道。
“简·格雷小姐在哪里?”首席大臣朝他问道。
“简·格雷小姐和吉尔福德少爷已经就寝了。”
“叫他们起来,我在蓝色客厅等他们。”首席大臣说道,那总管正要离开去执行他的命令,首席大臣又叫住了他,“等一等,我改主意了,请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吧。”
“所有人,阁下?”
“是的,这宅子里的所有主子,让他们都来蓝色客厅。”
总管看上去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质疑自己主人的命令。
“我们走吧。”首席大臣朝着诺丁汉伯爵招了招手。
蓝色大厅是二楼的一间最华贵的大客厅,客厅的墙壁上镶嵌着蓝色的丝质软垫,上面绣着达德利家族的纹章,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做工考究的木质家具,上面刷着华丽的金漆。客厅里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有着一个祭坛样式的台子,在它后面靠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和首席大臣真人等高的巨大肖像画。画里的首席大臣穿着装饰华丽的盔甲,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身后是燃烧着的布洛涅城堡,这是他一生中最为煊赫的战功之一。这位统帅的马蹄下踏着沾满了鲜血和尘土的法兰西的蓝色鸢尾花旗帜,而画像里的统帅本人则用高傲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这间大厅的来客。
这幅画的右下角用花体字签上了画家的名字:米开朗琪罗·博纳罗蒂,1551年。
首席大臣走到自己的肖像下,站上了那祭坛形状的台子,诺丁汉伯爵心神不宁地站在他左手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首席大臣所等待的人陆续前来了。
第一个到来的是首席大臣的夫人,这位公爵夫人佝偻着腰,白色的头发搭在她蜡黄色的额头上。这位公爵夫人虽然不过只有四十五岁,然而看上去却如同一个七十岁的老妪。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把扶手椅前坐下。
“您要干什么?”她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首席大臣瞥了她一眼,“请您稍候片刻,等所有人都来了,您自然会知道。”
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不确定我想不想知道。”她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丈夫,“我在您的身上闻到了血腥气,您都做了些什么呀?”
首席大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您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公爵夫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我怎么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您也不会听的。”她轻轻笑了笑,“您只听您自己一个人的。”
房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首席大臣的亲家,萨福克女公爵一家人。女公爵那张已经人老珠黄的脸,此刻正因为野心的滋养而容光焕发,而她的丈夫多赛特侯爵,则如同跟班一样跟在自己的妻子后面,低着头,嘴里不住地咕哝着什么。他们的两个小女儿凯瑟琳和玛丽跟在后面,两个小姑娘都不住地打着哈欠。
“好的,好的。”诺丁汉伯爵连忙点头,他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他和您一起去巡游的贵族呢?他们没跟您一起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