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大臣,诺森伯兰公爵约翰·达德利死了。
怀亚特爵士恐怖地朝后退去,一直退到了房间门口。
“怎么,您不害怕活着时候的首席大臣,却害怕死了之后的他?”伊丽莎白公主嘲弄地看着怀亚特爵士,“您可是个军人,先生,难道您没见过死人吗?”
怀亚特爵士咽下去一口唾沫,强撑着挤出来一个难看的微笑,“并不是如此,殿下。”
“那就好,现在您可以让您的那些人来干活了。”她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完事之后把东西拿到书房来,我要看看。”
她提起裙摆,绕过地面上的点点污渍,走出了房间。
伊丽莎白公主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她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前一天没有看完的《十日谈》,接着之前看到的地方阅读起来。
公主看了大概二十页之后,房门被人推开了,托马斯·怀亚特爵士那张僵硬的脸出现在了大门口,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仆人手里各自捧着一个银盘子,上面用盖子盖好,就好像在上菜一样。
“打开来看看。”伊丽莎白公主站起身来,命令道。
怀亚特爵士脸上挂着极不情愿地表情,揭开了两个银盘子上的盖子,首席大臣和吉尔福德勋爵的脑袋静静地躺在盘子里。
伊丽莎白公主饶有兴致地走上前来,端详着首席大臣的脑袋,脖子上的鲜血已经被擦干净了,那张惨白的脸上睁大的眼睛也已经被合上了,如果不看那扭曲的肌肉和毫无生气的肤色,他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们的朋友的脸色今天是多么苍白啊!”伊丽莎白公主感叹道。
第147章 凋零的红玫瑰
在汉普顿宫盘桓了数日之后,爱德华国王陛下终于在七月份的最后一天回到了自己的首都。
国王的马车经过的大路两旁挤满了欢呼着的市民们,这些嗅觉灵敏的伦敦人敏锐地意识到,混乱和内战已经结束,一位胜利者已经产生。因此他们一反之前对首席大臣和玛丽公主的冷淡,冒着灼人的暑气走上街头,用他们全副的热情来欢迎凯旋而归的爱德华国王陛下。
禁卫军被部署在了国王车队途经的道路两旁,然而由于道路太长,这条防线在汹涌的人潮面前就如同沙子筑成的堤坝,不时有过于热情的观众从缝隙之间冲到路中央去,引来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官的一阵怒吼。
四百名骑兵作为前导,国王的车队驶上了首都的街道,骑兵们全副武装,他们的盔甲和利刃反射出骇人的寒光,似乎陛下进入的并非是自己忠诚的都城,而是一座刚刚被征服的依旧怀有敌意的城镇。
远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方向传来闷雷般隆隆作响的礼炮声,无数的鲜花如同雨点般被从道路两旁的阳台上抛下,千万只手在空中向国王的马车挥舞着他们手中的手帕,然而陛下的马车的窗帘却始终没有拉开。
当马车驶过伦敦桥时,一直挂在车窗上的帘子被微微揭开了一条缝,然而很快就重新被放下了。有几个人赌咒发誓说他们看到了陛下的脸,而国王看上去神色冷淡,然而周围的群众却基本对这种无稽之谈一笑置之。这些市民们毫不怀疑,一天情绪高涨的表演,就能够冲刷掉他们经年来在国王心目中留下的心怀怨毒,怒气冲冲的形象。首都就像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交际花一样,朝着国王卖弄起了风情,如果陛下再不宽宏大量地原谅市民们之前做过的一切,在市民们看来就显得太不通情理了。
国王陛下的马车驶进了议会入口处的走廊,他从马车上下来,在他身后跟着罗伯特·达德利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手都放在缠绕着象征王权的金色丝带的剑柄上。
国王穿过议会大厦里挤满了人的走廊,贵族和命妇,军官和商人,地方代表和教士们都身着他们最好的礼服,按照地位的高低排列在从大门到议事大厅的路上。国王对于两边的人傲然直视,只有在看到少数在之前的风波当中始终如一地站在王权一边的人时,才会施恩赏给他们一个如同初秋清晨的淡霜一样转瞬即逝的微笑。
在议事大厅里,议长为了欢迎陛下的到来,宣读了一段热情过了头,几乎称得上谄媚的致辞,在这个历史悠久的立法机关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位议长对于君主如此奴颜婢膝过。而如今依旧幸存,得以坐在这个大厅里的议员们,对于这样的演说都给予了最为热情的欢呼声,好像是要借此来洗净自己的丝绸领子和礼服花边上因为背叛所染上的污点。比起他们那些或是如今身陷囹圄,或是已经长眠于九尺之下的同僚,他们可谓是幸运的多,毕竟他们勉强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和一部分财产,彻底丢弃的只有尊严而已。
首席大臣的身体变得僵硬,那张大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伊丽莎白公主,嘴角因为临终时的肌肉收缩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