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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Bucephalus 2636 字 3个月前

她将吉尔福德勋爵的脑袋放在餐桌上,又从桌子上找来了一条丝绸餐巾,将那脑袋抱了起来,雪白的餐巾上很快就染上了黑色的污渍,那是可怜的年轻人已经凝固了的黑色血液。

爱德华国王站在房门外的阴影里,透过门缝,他看到简·格雷抱着那头颅,摸索着朝门口走来,她的袖子上,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了自己丈夫的血迹。

国王轻声叹了一口气,重新消失在黑暗当中。

第150章 审判官

1554年8月1日,国王的军队开进了伊丽莎白公主盘踞的阿灵顿城堡,将王旗插在了城堡的塔楼上。就在同一天,效忠玛丽公主的最后一只军队在肯特郡向禁卫军投降,为这场被后世的历史学家称之为“三王之夏”的内乱画上了休止符。

距离爱德华国王在彭布罗克城堡中毒昏迷,仅仅过去了二十几天的时间,然而如今的不列颠王国却已经变成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国家。在王权的压迫下影响力日渐衰退的贵族阶级,动用了他们手里能够集结的全部资源,对王权进行了一次自从男爵们迫使约翰王签署《大宪章》以来最为激烈的反扑。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那样,他们将自己手里所有的筹码放上了牌桌,然而最终却是国王赢下了这一局,他们所有人都输了个精光。

超过两百名贵族死在内战的战场上,还有同样数目的达官贵人被内战的各方以叛徒和敌人的身份处决,他们的财产全部落入了国王的腰包,再加上接近一千名与叛乱者有联系的商人,贵族和官僚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而自愿“捐献”给国王的财产,这场叛乱为国王的内库带来了超过三千万英镑的收益。有了这笔进账,陛下不但可以还清欠银行家们的所有债务,剩下的财富还足以建造三十艘战列舰。

这笔巨额财富的转移,也意味着伦敦城日益兴隆的银行业迎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洗牌。一直以来,贵族们都是伦敦银行家们最大的客户群体,整个贵族阶级的借贷总数甚至超过国王的借款。自从亨利八世以来,随着资产阶级商人和市民们的兴起,贵族们在经济上的优势如同海边的花岗岩一样被侵蚀,而文艺复兴所带来的奢靡之风,也让依赖于田产收入的贵族们不堪重负。

作为削弱贵族阶级并刺激经济发展的一种手段,爱德华国王对于奢靡的风气不但不加禁止,反倒是身体力行的助长这种风气。陛下每天要换掉三套礼服,而且每套衣服绝对不会第二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因而贵族们也只能有样学样,把自己的财富贡献给英格兰发达的纺织产业。在这堕落而又浮华的十六世纪,让一个人成为贵族的,并非是所谓的骑士精神和高尚血统,而是丝绸,钻石和珍珠,是纯种马和带弹簧的四轮马车。归根结底,形式创造内容,而举止包含一切,一个人穿的像贵族,表现的像贵族,那么别人也就把他当作是贵族。如果有人掏不起这场游戏的入场费,那么就说明他不属于这里。

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许多囊中羞涩的贵族不得不靠借债度日,久而久之,连许多大贵族也开始从银行家那里借贷大笔的黄金用来展示自己一掷千金的派头,他们的豪宅和土地都成为了用来借贷的抵押物。

当这场叛乱尘埃落定时,许多银行家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许多债务人已经身首异处,他们用来抵押的不动产,则都被陛下收入囊中。从法律上讲,他们可以向法院起诉,要求国王的财政大臣退还这些应当属于他们的财产,然而实际上,这样的诉讼可以拖延超过一年的时间,而被国王雷厉风行的作风吓成了惊弓之鸟的法官们也十分乐意尽可能地拖延作出裁定的日期,丝毫不考虑这些银行家们的现金流基本上撑不了一个月就要断裂,在那之后他们只能宣告破产。

在爱德华国王的授意下,那些之前曾经借款给王室的银行家们,将会很快地得到那些自己应得的抵押标的物,而王室欠他们的借款也将被爽快地归还;至于那些对陛下的信用表示怀疑,宁可把自己的金币借给贵族们也不愿意给国王借款的银行家们,就需要公事公办地向陛下呈递请愿书,或是去向法院提起诉讼,而在那之后他们就只能耐心地等待了。在不列颠王国,任何人都应当以自己的方式为国王效忠:士兵们用他们的剑,农民们用他们的犁,而商人们则用他们的税款,至于银行家们自然就应当用他们的钱柜为国王服务,而忠诚的最好表现,就是踊跃购买王室债券。那些拒绝承担自己义务的人,自然也就不能期待陛下的隆恩。

简·格雷浑身颤抖着,她咬着牙,用一只手把吉尔福德的脑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强自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