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九月,这里的天气依旧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回家路上的小小运动虽然没让我受伤,却还是让我出了一身汗,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西班牙人的鲜血,当我晚上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浴桶里的时候,我会想念在水里抱着陛下的感觉的……”
国王的脸上泛起醉酒的人脸上会出现的那种红色,塞西尔若无其事地低下脑袋,打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在里面翻找起东西来。
爱德华读完了信,他将信纸重新折叠起来,塞进信封,将那个信封揣在了自己的怀里贴身放好。
“好了,您说您要跟我讲一讲什么报告来着?”他故意地咳嗽了几声,朝着塞西尔大声问道。
如同一个忠实的臣仆应该做的那样,对于不该看到的东西,塞西尔先生一贯视而不见;对于不应该听到的东西,塞西尔先生也一贯充耳不闻。
他像是平时在国王的书房里一样,动作优雅地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报告。
“陛下,从尼德兰的我国商人那里传来消息,西班牙有可能在尼德兰增加税收,目前安特卫普和阿姆斯特丹的市面上已经有了相关的传言。如果这一消息属实的话,那么这已经是西班牙在这几年里第三次在尼德兰增加赋税了。”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头,“罗伯特大人从西班牙传来消息,西班牙国王对于那两艘运输船上的金银落到我们手中这件事情反应十分激烈,他认为西班牙财政恶化的情况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我从银行家们那里也得到了一些消息,您知道的,伦敦的银行家们大多都与他们在欧洲大陆的同行们之间都有着密切的业务往来。目前整个欧洲的银行界,对于西班牙债券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在明年的年初,西班牙的债券将迎来一个到期的高潮,菲利普国王预计要在明年上半年归还一千万杜卡特以上的债款,许多人都认为他会中止偿付。”
国王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路边的大树飞速地朝后退去,“您是说,西班牙在明年上半年就会宣布破产?”
“我想这已经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了。”塞西尔笑咪咪地说道,“由此看来,尼德兰加税的消息恐怕也不仅仅是市井传闻了,如果我是菲利普的财政大臣,我也只能向他提出这样的建议,暂时撑过这一时,等待和法国人在弗兰德斯和皮卡第边境的战争彻底分出胜负之后再考虑削减军费。”
“这样西班牙的债券就会变成废纸。”国王咬了咬嘴唇,“那些尼德兰的银行家们似乎承担了不少菲利普的债券?”
“是的,陛下,一旦西班牙宣告财政破产,尼德兰的银行家们将会损失惨重的,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已经决定再也不购买任何的西班牙债券了。”
“那么尼德兰的贵族们呢?他们对于加税的消息作何反应?”国王把身子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眼睛依旧望着窗外。
“自然是非常不满的,贵族和商人们普遍认为,目前的税率已经是他们能够向马德里宫廷作出的最大限度的妥协。然而比起关税的调整,他们更加厌恶的,是传言当中将要开征的印花税。在这之前,西班牙在尼德兰开征的所有商业方面的税收和关税,全部都是间接税,那些商人和贵族们也许对此不满,但这些税收毕竟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规范商务秩序的举措。可是印花税是一种直接税,对于它的目的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要从尼德兰这片西班牙帝国最为富庶的领地上获取尽可能多的资金,而且不经过当地议会的同意。尼德兰贵族普遍认为,这这将会开辟一个危险的先例,如果印花税顺利推行,那么就将为未来更加沉重的赋税打开大门。”塞西尔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他们将会尽一切手段阻挡这种暴政。”
“包括使用暴力吗?”国王问道。
“我认为是的,陛下。这项不得人心的政策,将把阿姆斯特丹,海牙,安特卫普或是布鲁塞尔街上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一个潜在的炸药桶,在任何一点上出现一到两颗跳动的火苗,就会引起一连串的爆炸。”
仿佛是在为塞西尔所说的话做注解似的,马车的轮子压到了一块石头,车身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而后接着向前飞速驶去,从马车下方又传来了车轮压过铺路的碎石时所发出的沉闷滚动声。
“您是说尼德兰将要爆发一场革命。”国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颠簸皱了皱眉头。
“我想如果菲利普国王真的打算把点燃了的火把往火药库里抛掷的话,革命将不可避免,陛下。”塞西尔把声音放得很低,几乎要没淹没在车轮声中,“事实上,一些尼德兰贵族已经与我们在当地的代表进行了接触,他们隐晦地表达了希望在可能到来的革命里获取我们的支持。”
“虽然已经是九月,这里的天气依旧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回家路上的小小运动虽然没让我受伤,却还是让我出了一身汗,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西班牙人的鲜血,当我晚上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浴桶里的时候,我会想念在水里抱着陛下的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