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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Bucephalus 2832 字 3个月前

查理五世皇帝在退位前,曾叮嘱过他的儿子菲利普,要求他把奥兰治的威廉当作自己的兄弟看待,然而这位国王与他的父亲不同,他不需要任何人做他的兄弟,他需要的只是忠实的臣仆。菲利普国王授予威廉亲王荷兰,泽兰和乌特勒支三省执政的权力,但却把他从君王的学徒和朋友贬为了一个普通的臣仆,而这样的臣仆在西班牙帝国当中数不胜数。

奥兰治亲王朝着房间里最吵闹的那间大厅走去,那里是由他妻子主持的沙龙,如今虽然还只是下午,但尼德兰的许多贵族显贵都已经来到这里,正在客厅中激烈地高谈阔论着。

“正如我总对我领地上的主教说的那样,“亲王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一个响亮的女人说话声,那声音说是女人的声音,却实在是中气十足,但若说是男声又显得有些过于刺耳了,“我看马德里如今是把我们当作是他们的奶牛了,每当他们的钱包空空如也时,那些无能的大臣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从我们这里再挤出些钱来。在座的诸位,我们大家都购买了不少的公债,我的有些亲西班牙的朋友甚至把全副身家都购买了西班牙公债,如今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停止偿付我们的资金,还要让我们用金币和银币去买那些一文不值的印花票!没有经过议会的同意,也没有征询过任何人的意见,仅仅是从马德里发出一封冷冰冰的敕令!谁知道后面他们还要做什么,现在即使他们逼迫我把全副身家捐给马德里的那些大人们,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那说话的女人把她那战舰般巨大的身躯转向房门的方向,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奥兰治亲王,“哦,亲王陛下。”她的脸上露出一种与她的年纪不相称的笑容来,这种笑容是在那些年华已逝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女人们脸上时常出现的,“您是马德里宫廷里的红人,我想连您也会承认,他们所做的太过分了!”

奥兰治亲王走进房间,走到那女人对面,低下头吻了吻她那散发着浓烈的香水气味的肉嘟嘟的小手,“我亲爱的女伯爵,任何有教养的男人都不会反驳从您嘴里所说出的任何句子的。”他就像是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时钟,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那些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挤出来的微笑透露出冷漠甚至于是嘲弄的意味。

“您就用这一句话打发我吗?”格罗宁根的女伯爵把手挽上了奥兰治亲王的胳膊,“别人管您叫‘沉默者’,难道您也要在您的朋友们面前保持沉默吗?”

奥兰治亲王是两星期之前刚刚从菲利普二世的宫廷里返回尼德兰的,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菲利普二世刚刚授予他的金羊毛勋章。尼德兰正逢多事之秋,低地的十七个行省已经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每个人一张嘴就要往外喷吐出火星子来。然而这位尼德兰贵族的首领,哈布斯堡王朝的宠儿,在这个王朝利益和民族利益尖锐冲突的时刻,却显得异常地沉默。对于那些在马德里与新君进行的闭门谈话的内容,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向外透露,这也让他在贵族圈子里有了一个“沉默者威廉”的绰号。

“那您想让我说些什么呢?”奥兰治亲王的声音低沉地像是天际线上低低垂着的乌云。

“就说说加税的事情吧。”伯爵夫人捏着亲王手臂的铁钳夹得更紧了,她就像是一只抓到了体积过大的猎物的猎鹰,用爪子紧紧抓着猎物的皮毛,想要把这猎物拖起来又拖不动,可要将它就此放弃又显得过于可惜了,“您和菲利普国王交谈过,他是怎么想的?难道那些可怕的传言都是真的吗?西班牙要榨干我们所拥有的最后一分钱?”

“一切还没有最终敲定,您不必过于担忧。”奥兰治亲王轻轻拍了拍女伯爵的手背。

“那么公债呢?”一个有些秃头,穿着绣花礼服的贵族插言道,“我买了两万杜卡特的西班牙债券,那是我三个女儿的嫁妆,其中五千杜卡特明年一月份就要到期,他们是不打算偿付这些债券了吗?”

“是啊,是啊。”人群附和道,“那些债券难道就变成废纸了吗?”

“还有宗教裁判所。”另一个声音在房间对面响起,“他们昨天在大广场上面烧死了五个人,罪名是传播异端教义,可那些人不过是在家里藏了几张加尔文派的宣传单罢了……难道菲利普国王以后打算烧死尼德兰全部的新教徒吗?”

奥兰治亲王苦笑了一声,事实上,菲利普二世的确是这样想的。这位新的至尊似乎把自己看作了一位医生,而正在他的国土上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的新教教义,就像是有毒的脓疮,需要被先用毫不留情的手术刀割去,再用高温的烈火烧去四周的腐肉。根据菲利普二世国王的计划,新教的各个流派在尼德兰都会被视为非法,即使是那些稍与路德教和加尔文教有接触的人都会遭到宗教裁判所的审判,甚至仅仅阅读了翻译版本的圣经,就将会被以叛徒和破坏社会治安罪论处。对于那些拒绝改宗的死硬分子,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只剩下通向火刑柱的台阶了。

查理五世皇帝在退位前,曾叮嘱过他的儿子菲利普,要求他把奥兰治的威廉当作自己的兄弟看待,然而这位国王与他的父亲不同,他不需要任何人做他的兄弟,他需要的只是忠实的臣仆。菲利普国王授予威廉亲王荷兰,泽兰和乌特勒支三省执政的权力,但却把他从君王的学徒和朋友贬为了一个普通的臣仆,而这样的臣仆在西班牙帝国当中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