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法国人呢,先生们。阿尔瓦公爵正在南部和他们血战,承蒙上帝保佑,我军进展顺利,已经占据了半个皮卡第。几个月之前,筋疲力竭的法国国王亨利二世已经派出信使和我国的国王陛下秘密接触过,可当这场叛乱开始之后,亨利国王就不再和我们进行和平的接触了,很显然,他是指望着靠尼德兰的这场叛乱为他扫清通往胜利的障碍,而我们就是要告诉他,这群可鄙的叛徒是指望不上的!”
“这是一座临海的城市,先生们,只要港口保持畅通无阻,那么守住她就不成问题。我们要占领斯赫弗宁根高地,这件事刻不容缓,只要占领了高地,港口和补给线就能够确保安全,那么海牙就固若金汤!”
“我承认您说的在理,阁下。”唐·费尔南德斯男爵反驳道,“然而您毕竟对于军事一窍不通。”他看着德·巴利蒙先生的脸逐渐涨红,可如今已经不是有闲功夫考虑对方心情的时候了,“任何一个军官都会告诉您,正面进攻高地会面临巨大的损失,我们现如今只剩下五千人,任何不必要的消耗都是一种犯罪!”
“那些不过是一些民团团员罢了。”德·巴利蒙先生冷哼一声,用手指卷曲着嘴上的胡髭,“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击退他们,伤亡不会超过一百人。您说我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可我也要说,您在政治上就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幼稚!任何一个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会告诉您,让城里和城外的那些不老实的市民们从自家的屋顶上和窗户里,就能够看到高地上叛军的旗帜,这才是一种犯罪!我们要让这些潜在的叛贼亲眼看看我们的军队摧毁高地上的火炮阵地,这不但会让城外的叛军士气大跌,也会打消城里这些市民们心里怀着的那些不理智的念头。”
“您要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表演!我是个军官,不是剧院里的演员!”唐·费尔南德斯先生有些生气了,他的语调也变得越来越高。
“政治的本质就是一场表演。”德·巴利蒙先生冷冰冰的回敬道,“您是军官,也是陛下的仆人,那么陛下需要您上台表演的时候,您就得上台。”
“这简直是疯狂,您也说了,他们有火炮,那山上的火炮比我们的全部火炮都要多,更不用说他们居高临下的优势。”
“我们的战舰上也有火炮,舰队会对高地进行炮击的。”德·巴利蒙男爵指了指地图上画着的舰队。
“战舰上的火炮永远比不上高地上的。”唐·费尔南德斯男爵依然反驳道。
“这是为什么?”德·巴利蒙先生反问道。
“因为战舰会随着海波和风摆动,而高地不会;战舰会被打沉,而高地更不会!”
“如果您不愿意指挥进攻,那么我就来亲自指挥。”德·巴利蒙先生看上去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头向上仰起,用下巴正对着唐·费尔南德斯。
“我会去的,如果您坚持的话,但我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避免更多的士兵被一个白痴活活浪费掉,死的不明不白。”唐·费尔南德斯男爵将椅子往背后一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这场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而进攻的时间也就被定在了两天后,也就是一月十七日的下午。
一月十七日的下午,在整个海牙城的注视之下,三千名西班牙士兵身穿华丽的军装,向斯赫弗宁根高地发动了冲击,或者按照德·巴利蒙先生的说法,“把那些农民赶下山去”。军官们身上穿着礼服,身上带着绶带,用腰带把自己的腰像参加舞会的贵族小姐一样束得紧紧地,看在市民们眼里就像是一个个即将裂开的酒桶。就连普通的士兵们,也在前一天晚上统一把自己的脸刮得精光,武器也被细心的擦拭过。长矛,马刀和长戟的尖端在昏暗的阳光下面依旧闪着醒目的光亮。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战斗,而是一场政治意味远远浓于军事意味的武装游行。
斯赫弗宁根高地上被灌木和枯草覆盖的严严实实,直到抵达了半山腰,唐·费尔南德斯男爵才发现了山上那些之前由尼德兰民团所设置的障碍物和栅栏,可此时退却已经来不及了,西班牙军队只能硬着头皮向山顶继续推进。
距离尼德兰人的火炮阵地还剩下一百码时,西班牙军队里的火枪手开火了,这个距离大概就是他们日常向敌人开火的距离。尼德兰军队并没有还击,然而他们都躲在用沙袋和木板堆成的障碍物后面,因此西班牙军队的这次射击并没有给敌人造成什么伤亡。
在西班牙人看来,伦敦的爱德华国王算得上是他们最危险的敌人之一,在整个欧洲层出不穷的反西班牙阴谋里都有着他的影子,因此就像法国的路易十一被称作“宇宙蜘蛛”一样,爱德华国王也从西班牙人那里得到了一个“伦敦蜘蛛”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