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握在剑柄上,登上了马车。
车门立即在他身后关上,当罗伯特注意到车厢里坐着的另一个人时,车轮已经嶙嶙地转动起来,朝着宫外疾驰而去。
“您是什么人?”罗伯特将手里的剑拔出来了一半,剑锋的寒光在车厢里闪烁着,“您为什么坐在我的马车里?”
那人不慌不忙地点亮了车里用来照明的马灯,“这话说的不准确,阁下,事实上,这是我的马车。”
他将自己的帽子从头上脱下,拿在手里,“我想我应当介绍一下我自己,在下是狄奥多西·德·布拉干萨,第五任布拉干萨公爵,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但是我自从听到了您来到里斯本的消息之后就想和您谈谈,但是却被太子妃和国王陛下抢了先,为了不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我也只能不请自来了。”
罗伯特借着马灯的光亮打量着对方,这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硬朗的五官和浓密的黑色胡子,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爽朗的绿林好汉,但这想必只是表面现象,一个没有任何心机的人怎么会拿自己的马车作为陷阱呢?
“我想坎宁子爵的马车并没有出问题,对吧?”罗伯特试探道。
“啊,那辆马车的确是坏了。”布拉干萨公爵又露出那爽朗的笑容,他白色的牙齿在灯光下闪亮亮的,“是我让人把它弄坏的。”
罗伯特因为对方的坦诚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只是想和您谈谈而已。”布拉干萨公爵摊开双臂,“别担心,我会让人把那辆马车给坎宁子爵修好的。”
“我大致可以猜出来您想和我谈些什么。”罗伯特重新靠在靠垫上,“每个人想和我谈的都是这件事,您和伊丽莎白要的是同一样东西,可惜的是王冠只能戴在你们当中一个人的脑袋上。”
“您恐怕对我有所误会。”布拉干萨公爵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图谋王位,我的祖先是葡萄牙国王的私生子,我没有王位的继承权。”
“征服者威廉也是个私生子。”罗伯特说道,“但他却建立了横跨英吉利海峡两岸的诺曼王朝。您是个天主教徒,只需要一道教皇的特许令,就能够把私生子变成合法的子嗣,对于有权有势的人,罗马在给予特许令的时候一贯是表现的很通融的。”
“那也得是在当前王朝绝嗣的情况下。”
“所以您才让人写了那些低俗的诗词。”罗伯特丝毫未被公爵说服,“如果伊丽莎白的儿子被认为是私生子,那么等到国王和王太子去世之后,德·阿维斯王朝就只剩下若昂国王的弟弟,亨利红衣主教,而他受制于教会的戒律,如今四十五岁了还没有子嗣,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了,德·阿维斯王朝就走到了尽头。”
“那么王冠也落不到我的头上。”布拉干萨公爵说道,“在那种不幸的情况下,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就变成了现任国王的外孙,西班牙的唐·卡洛斯亲王,这个国家就变成了西班牙的属国。”
“而您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罗伯特怀疑地问道。
“这就是我要向您说的。”布拉干萨公爵朝前凑了凑,“我和太子妃不应当做敌人,而应当做朋友,西班牙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个国家的人口只有一百万,本土的陆军动员起来不过两三万人,西班牙人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把我们打垮。等到若昂三世国王故去之后,毫无疑问菲利普国王会借由那些关于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的流言发难,出兵来确保唐·卡洛斯亲王的继承权,那时候我如果愿意的话还能够向西班牙人暂时屈膝来保住我的地位,而她若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只能够流亡了。”
“这些话您为什么不亲自去和太子妃讲呢?”罗伯特心不在焉地说道。
“怎么说呢?”布拉干萨公爵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尴尬,微微停顿了几秒,他接着说道,“我和太子妃殿下之间存在着一些误会,而她是个女人,即便表现的再像个男人,也是受到情绪操控的,她似乎把我当成了某种不共戴天的仇敌。”
“然而在政治上,既不存在仇敌,也不存在朋友,一切人是敌是友,全凭需要。”罗伯特替公爵说完了后半句话。
“正是如此,阁下。”布拉干萨公爵赞许地说道。
“那么您和太子妃之间,究竟有些什么误会呢?”
“这么说吧。”布拉干萨公爵沉吟了片刻,缓慢地说道,“太子妃殿下在来到葡萄牙之后,似乎想要复制她的弟弟爱德华国王在不列颠所做过的事情,您可以想象,贵族们对于她会持有何种看法。”
罗伯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一切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巧合了,可他也不觉得有人胆敢在这里对他做什么不友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