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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Bucephalus 2712 字 3个月前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与之同行的是裙子的下摆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声音让若昂三世国王的脑子里不知如何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一只通身黑色的野兽借助灌木丛隐藏着自己的行踪,它的皮毛和爪子与灌木的枝叶摩擦着,发出令茫然不知所措的猎物不安的些许声音。

事情非常不合常理:如果光从这个声音来判断,来者像是一个女人,可按道理来说,贴身服侍国王的应当都是男性仆人。

国王的脑袋因为高烧近乎要融化成一滩浆糊了,可那种来自本能的不安感觉还是顽强地冒出头来,当房门的枢轴缓缓转动起来时,国王看向门口的目光已经变得警惕而又不安。

借助门外传来的些许光线,国王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走进了房间,空气中弥漫着那影子带进屋里的淡淡香气。

他睁大眼睛,试图分辨那人的身份,“西班牙……大使,他来了吗?”

“他还要一会才能到呢。”那熟悉的声音令若昂三世心头一凉。

黑暗当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若昂三世感到好像有人将手戳进了自己的胸腔,再抓住他跳动的越来越微弱的心脏猛地捏了一把似的。

那人轻轻拍了拍手,两个侍从走进房间,点亮了房间里面早已经预备好的一打灯烛。

伊丽莎白太子妃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公公,“这屋里可真暗啊,陛下,我让人给您点灯。”

“你……你……”若昂三世一下子明白了一切,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声带像是两片干燥的砂纸那样相互摩擦着。

“陛下刚才打了铃。您是要让人送水来吗?”伊丽莎白穿过房间,拿起对面胡桃木小桌子上的水壶,在旁边的水晶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水。

她拿着杯子走到国王的床前,然而若昂三世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他的嘴巴像是被缝住了一样紧紧地闭着,毫无要喝下杯子里的液体的意思。

伊丽莎白了然地笑了笑,她将杯子放到自己的唇边,喝了一大口。

“您现在总该放心了吧?”她再次将杯子放到国王的嘴边,“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今早才采集来的清冽的山泉水而已,极其适合您这样的病人饮用。”

若昂三世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始就着她的手吮吸杯子里的清水,他喝的很急,那些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在被子上留下两片黯淡的水渍。

“难道您不是来要我的命的吗?”若昂三世喝下了半杯水,他的呼吸平复了不少,“为什么不在那水里下毒?您已经做了那么多次,想必对于这种事情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正如您所说的,我已经做了太多次那样的事情,多的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了……总是用毒药,实在是缺乏创意。”伊丽莎白太子妃做作地叹了口气,“再说了,您已经是孤家寡人,我想要了结您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呢?”

“目前我倾向于用枕头。”她的纤纤玉手拂过国王脑袋边上的另一个枕头的表面,感受着丝绸枕套的顺滑,“如此的顺滑而又轻柔,洁白的就像是天使的羽毛一样。提比略皇帝就是被他的禁卫军长官用枕头捂死在病榻上的,这样的死法也不算是特别辱没您,对吧?”

“您可别忘了,提比略皇帝之后即位的是卡里古拉,瞧瞧他是……什么下场!”国王用诅咒的语气朝着伊丽莎白太子妃说道。

“他的下场是他的事情,而我的下场则会由我自己决定。”伊丽莎白太子妃高傲地扬起头,“但无论我的下场如何,有一点非常确定:至少您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的同谋……是布拉干萨公爵吧。”国王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感到自己的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你们发动了政变……这里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有人背叛了我!”

“您猜的大致不错,陛下。”伊丽莎白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您的卫队长德·马里内先生,不幸被布拉干萨公爵抓住了把柄,为了让他见不得光的小秘密永远留在阴影里,他为我们打开了王宫的大门。”

“你是说他那个同性情人的事情?”若昂三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一丝鲜血在嘴角浮现出来,“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靠这个理由可根本威胁不了他。他愿意帮助你们,无非是因为我要死了而已,就和其他那些投靠你们的人一样,要给自己谋一个出路……你们的威胁不过是让他说服自己的过程变得简单了些罢了。当一艘船要沉没时,船上的老鼠总是跑的最快的!”

国王艰难地抬起右手,试图拿起刚才被他放在旁边枕头上的银铃,可他的手指软弱无力,上面又沾满了汗水,那铃铛一次又一次地从他手中滑落。经历了四次尝试,他终于让那铃铛在他手中摇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