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是血统最近的王位继承人,那些觊觎者们的继承权都排在他的后面,爱德华再也不会受到娶妻生子方面的压力了。他没有必要为了延续王朝去娶一个国外的公主,您也不再是阻碍国家传承的绊脚石……我的儿子是你们之间的一切问题的解决方案。”
“您说的听上去好像是我们欠了您的一个人情一样。”罗伯特苦笑了一声,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难道不是吗?”伊丽莎白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平日的自信,虽说虚弱,却丝毫不减其笃定,“如果爱德华没有子嗣,那么他还能把王位传给谁?格雷家的那两个傻姑娘?还是玛丽·斯图亚特和法国王太子的儿子?您得承认,我的儿子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可以从小培养这个孩子,把他变成能够延续他的政策的继承人。”
她这话倒说的没错,罗伯特心想,这孩子的确在血统上排在第一位,当然这是建立在排除那可疑的父系血统的前提下。但那些传言毕竟是传言,只要爱德华国王承认他的外甥是葡萄牙国王的儿子,那么他就是。归根结底,谁又能证明他不是呢?这种床榻间的秘闻,从古至今都是一团说不清的烂账,再多上一笔又有何妨?有了一个算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贵族和其他有继承权的王位觊觎者们会安分不少,官僚集团也会放心许多。
“您说的没错。”罗伯特点了点头,伊丽莎白王后的逻辑的确无可辩驳,“您的儿子的确可以为爱德华减轻不少的威胁,但他自己本身不就是个最大的威胁吗?历史上继承人反对在位君主的叛乱数不胜数,您自己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也许这孩子也继承了您身上搞阴谋的天赋呢,如果到时候他等不及了,做出像您一样的选择,那么我们又要老调重弹了!”
“我没听错吧,大人?”伊丽莎白王后惨笑了几声,“伟大的不列颠国王和他宠信的权臣,他们吐一口冷气,欧洲就要感冒;跺一跺脚,大陆就要颤抖。这样的两个巨人,竟然会害怕一个还在襁褓当中的孩子?”
“孩子会长大,巨人也会衰朽。”罗伯特淡淡地说道,“谁能够预言二十年后的事情呢?”
“您也说了,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伊丽莎白伸手抓住了罗伯特的手腕,罗伯特试图将她甩开,可是她却越抓越紧,像是老鹰不愿意放弃一只过重的猎物似的,“等到他长大,等到他羽翼丰满,已经是二十几年后的事情了。如果爱德华和您愿意,在这二十年里随时都可以对付他……您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他的父亲……”
“那正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伊丽莎白似乎早就期待着罗伯特提起这个话题,“这是您和爱德华的双重保险……如果日后爱德华不想让他继承王位,只要公布他不是婚生子的秘密,那么他就自动失去了继承权……也许他会感到不甘心,会煽动起一场小小的叛乱,可那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毕竟他最大的一张牌就是自己的血统,您废掉了那张牌,他就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罗伯特目瞪口呆地瞪着伊丽莎白,“我们正在讨论的是您的儿子还是仇人?”
“您知道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他好。”伊丽莎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知道我的弟弟……我太了解他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永远不会放弃权力,因为失去了权力,我们就什么也不是了。他选择的继承人不需要什么出众的才能,唯一的考量就是足够安全,不会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我既然要把我的儿子托庇给他,自然就要让他觉得这孩子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这样我的儿子才能够平安长大!”
她狠命地抓着罗伯特的手腕,似乎把全身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如果我活着,那么这孩子还称得上是个威胁,而当我死了,这孩子就成为了爱德华的一笔资产。”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有人刚刚捏碎了她的气管,“命运冥冥当中自有安排!爱德华的降生要了我们母亲的性命,他如今坐在王位之上……我的孩子也一样!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必须要用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我现在明白了……”
“我的孩子是他血缘最近的继承人,是我父亲唯一的孙辈,如果爱德华让他做继承人,那么王朝的继承就有了指望……他也许是坐不上葡萄牙的王位了,但不列颠的王冠理应由他来继承。”伊丽莎白的脸部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痉挛着,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火光,像是一根蜡烛在熄灭之前突然变得异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