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还是葡萄牙的继承人。”爱德华转移了话题,“他的那一顶王冠,我们还要去争夺吗?”
“葡萄牙本土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塞西尔说,“但葡萄牙的殖民地,我们可以以他的名义争取一下。我想要建议您封他为巴西亲王,那个殖民地的大多数人都说葡萄牙语,让他成为巴西名义上的主人会很受当地人欢迎的。除了巴西之外,葡萄牙剩余的殖民地也很有价值,好望角还有印度的商埠,以及香料群岛的种植园,都是值得我们争取一番的。”
“至于葡萄牙本土嘛,即便西班牙人没办法吞并那个国家,最后的实权也会落到布拉干萨公爵的手里,也许我们可以和他达成协议,让塞巴斯蒂安王子成为这个国家名义上的主人,至于更多的我们是做不到了。”
国王的目光又看向窗外的湖面,穿着各色服饰的游人将冰面染成了一幅鲜艳的水彩画,池子边上的小径上,观众们正在为某位技术高超的滑冰者作出的动作热烈地鼓着掌。冰面变成了一面厚厚的镜子,倒映着世间百态。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爱德华听到自己轻声说道。
“如果他们想要把他当作我的继承人,那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吧。”国王轻轻用指尖擦着自己的呼吸在窗户上凝结成的水雾,“他是我姐姐的儿子,如今伊丽莎白已经故去,无论她做了什么,那一切都已经是历史了……至于玛丽,似乎也到了弥留之际,这孩子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缘近亲了,只要他别干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将来他就是我的继承人。”
只要他别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塞西尔心想,过分与否,全凭国王陛下的心意。他开始有些同情那孩子了,襁褓之中的塞巴斯蒂安王子还不知道在不列颠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为了这顶王冠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希望这一切到此为止吧。”国王的声调里带上了一丝忧伤,“它沾满了我们全家人的鲜血,这总应该足够了吧?”
“但愿如此。”塞西尔说道,虽然他根本不信自己所说的话。王冠的光华全依靠鲜血的滋养,而王族们注定要前仆后继地用自己的鲜血作为喂养权力怪兽的养料。
“您和法国大使交涉的怎么样了?法国人什么时候给罗伯特大人他们发放通行证?”国王再次转移了话题。
“他们已经在从波尔多前往巴黎的路上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获准前往加莱,法国宫廷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塞西尔说道,“法国人如今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既不想要得罪我们,也不愿意触怒刚刚签订和约的西班牙人。”
“法国国王总不能把他们扣在巴黎不放。”国王听上去有些不悦,“罗伯特是不列颠的外交官,塞巴斯蒂安是我姐姐的遗孤,他们是一场海难的遇难者,法国人有责任让他们安全通行。”
“是的,这也许会拖延一段时间,但是法国人没理由不让罗伯特大人和您的外甥回到英国,我担心的是那位同行的葡萄牙国王,据说西班牙人一直想要把他要回去……他是菲利普国王的表兄弟,也是唐·卡洛斯亲王的舅舅,您想要回您的外甥,西班牙人也有理由要回他们的表亲。”塞西尔忧心忡忡地说道。
“或许他们想要自己把这张牌握在手里。”爱德华补充道,“他毕竟是葡萄牙的国王,法国人如今虽然衰弱,可是也未必不想要在这场乱局里插一手。”
“那就正合我们的期待。”塞西尔挤出来一丝干笑,“葡萄牙越乱对我们越有利,反正我们已经从这个泥潭里抽身出去了,如今葡萄牙是西班牙人的麻烦,如果法国人想添上一把火,那么我们也乐见其成。”
国王点了点头,“您尽力去和他们交涉吧,让罗伯特大人和塞巴斯蒂安尽快回不列颠来,至于那个葡萄牙国王就尽量争取吧,如果法国人一定要把他扣下,那就留给他们好了,我想他们应当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就把他转手交给西班牙人。”
“如您所愿。”塞西尔点了点头,将椅子朝后一推,站起身来,“那么伦敦市长送来的礼物,您打算怎么办?”
“他们送来的是什么?”国王好奇地问道。
“一张巴西香木打造的婴儿床,还有一匹小马驹,那是一种小矮马,塞巴斯蒂安王子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就可以骑着玩了。”
“那就收下来吧。”国王说道,“其他的礼物也这样办,免得他们不放心。”
塞西尔朝国王鞠了一躬,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国王绕过办公桌,在自己办公的扶手椅上坐下。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昨天花房里送来的白玫瑰,玫瑰花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可边缘的花瓣已经微微有些变黄。几朵脱落的花瓣静静地躺在办公桌的桌面上,当国王走过办公桌时,它们随着陛下身后带起来的气流微微摆动着,就像是在招手一般。
“那孩子还是葡萄牙的继承人。”爱德华转移了话题,“他的那一顶王冠,我们还要去争夺吗?”